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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年间宁王造垩反的事几乎和刘瑾当垩道一样出名,徐勋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可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宁王朱宸濠还有个奇葩的爷爷。倘若不是亲藩王爵,换成任何一个人摊上这么些罪名,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那也足够了,可宁藩不过是被革去护卫一再申斥了事,足可见大明朝对同姓宗室多么宽容。
“若是大人觉得此事不妥,只要将其提早散布于文官中间,必定上下义愤填膺上垩书劝谏,而皇上知道了这些内垩情,也必然是不会准奏此事。”
见李逸风欠了欠身说出这番话来,徐勋心中一动,随即就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都是二十多年垩前的旧事了,除去锦衣卫有旧档,内阁有存档,六部之中应该也有当年的老人知道这些事情,再说,司礼监乃是内官衙门之首,又怎会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刘公公特意让锦衣卫整理出这些旧档呈上去,以他的精明,不会料不到锦衣卫素来和我交好,也就是说,这事儿他有心让我知道。”
想到这一茬,徐勋只觉得心里豁然贯通,回转身坐下之后,他便端起一旁已经只剩下温温热的茶盏,喝了两口后方才放下了:“这事情提出去,百官必然是垩起反垩对的,所以他想事先探探我的态度如何。如果接下来文官就得到风声纷纷上垩书,亦或是我捅到了皇上面前去,那这件事就可以就此作罢他就算收了人家什么好处,难道宁藩的人还能到他面前去把钱讨回来?不过,如此一来,咱们两个就算是真真正正撕垩破脸了。”
李逸风此前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刘瑾让锦衣卫找寻旧档有些蹊跷,此时徐勋一言点破他便完全明白了过来。见徐勋踌躇不决,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记起叶广曾经提点过他,道是不要自作聪明,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少爷,面条已经做好了。”
“送进来!”
徐勋暂且打住了思绪,见是陶泓阿宝一人捧了一个黄杨木大条盘上头是硕垩大一海碗的面,他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今天东奔西走,连午饭都是随便扒拉了几口再加上在宫里内阁又耗去了许久,回来又耽搁了一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吩咐两人把面条放在一旁窗下的小桌上,他就举手示意李逸风一块过去。坐下之后,他须臾之间就下去了小半碗,随即憋着气喝了几大口热汤立时觉得浑身的毛孔都仿佛张垩开似的,却是舒服得无以复加。
他固然是爽垩快了,但李逸风从未尝试过蜀人的花椒,吃了几口就觉得口舌发垩麻,待要放下筷子,可着实之前是又冷又饿不得已之下只好继续。可待到大半碗面下肚,他就觉得五垩脏六腑都暖和了起来,只是嘴里却麻得更加厉害了。等两人闷声不响吃完了这一大碗面,阿宝和陶泓已经是送了软巾和茶水漱盂来,服侍完了就蹑手蹑脚把东西都撤了下去。
“吁,大人就连吃食也是不同凡响,我这会儿嘴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见李逸风面露苦色,徐勋不禁打趣道:“大冬天的,又常在外头走吃些花椒胡椒正好暖胃暖身垩子。你堂堂能杀垩人的锦衣卫,难道还受不了这些吃的东西?好了,如今肚子终于填饱,咱们就继续说。宁王谋复护卫的事情你不要泄垩露出去,如果已经禀告了叶大人,那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不论刘公公再让你做什么别的,你只需禀告我,不用贸贸然去做什么。要知道,锦衣卫实质上固然不属兵部武选司管,但这任命文书名义上仍然得从兵部出,若是刘宇要卡你,事情就要棘手多了。”…。
说到这里,发现对面的人一下子愣住了,他便微微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此前只是说说而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武官的事情却常常得文官保奏,我已经让张西麓给你找了几个有名的御史上了一本,约摸这两日任命就要下来,所以,就不用节外生枝了。否则老刘事有不成,拿你开刀也是可能的。”
对于一个远在江西南昌的亲藩,李逸风本就说不上多少重视,但此前既是借着这个由头把钱宁那一茬给揭开了,事情自然得做到底,所以才有今天他特意等在宫门前的禀报。此时,徐勋不但事情想得周全,而且更是颇为他着想,即便他官垩场打滚多年,在北镇抚司又是多年,可依旧免不了感动。
“大人……”
“另外,你回去告诉叶大人,有我在,这恋栈权位不去的话没人敢说,让他一边养病一边攥着锦衣卫,至少得等你的资格上去了再说。有空了我就去看他,想想他当初在金陵断案的时候是何等威风样子,不要轻易说什么丧气话!”
“是,卑职必定转达。”
等到将李逸风送到外书房门口,见人行过礼后就在风雪之中消失在了院门外,徐勋脸上的轻垩松之色顿时无影无踪。然而,就在他打了个呵欠,随即拢起袖子预备回房的时候,外头阿宝突然一溜烟跑了进来。
“少爷,外头有人送了一封没头没脑的信进来,上头写着知名不具,金六叔不敢怠慢,所以就让我呈递了进来。
“没头没脑的信?”
徐勋闻言眉头大皱,接过信之后见果然信封正面光秃秃的,北面却写着知名不具,他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着信回了屋子。用裁纸刀裁开封口,见里头赫然是一张白纸,他顿时一下子迷惑了起来,犹豫片刻,他突然心中一动,便把信纸放到了烛火上。略一烘烤,上头就出现了几行略黄的字迹,他连忙把信笺拿了下来。
“尔今虽位高权重然仍危垩机四伏,勿阻宁藩复护卫之事,否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端详着这区区几十个字,还有那歪歪斜斜显然是左手书写的字迹,徐勋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从前也干过类似的事。然而这一封信虽说有些故弄玄虚,可字里行间却带着几分匆忙,而且,若信送不到,或是送到了自己发现是白纸就丢在一旁,那则何如?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去看那信封思来想去,最后竟是把那信封也放在了烛火上,顷刻之间信封内部就出现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边。
边?难道是徐边?
徐勋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个唯一的可能,当即霍然起身唤道:“来人?”
“少爷有什么吩咐?”
见是阿宝敏捷地闪身进来,徐勋一手按着信笺和信封,沉声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何时来的,怎么走的?”
“金六叔说来的是个寻常大户人家仆从打扮的人,就是一刻钟之前到的,送了信立时就走。金六叔原本想留下人问个仔细,可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想起金六把信交给自己时那心有余悸的情景,阿宝忍不住嘴角翘了翘,可看见徐勋面色不好他赶紧低下了头,“金六叔还嘟囔是不是撞上狐仙了,神神叨叨好不紧张。”…。
狐仙……想来应该是高手了……
徐勋知道大晚上就是兴师动众,也必然找不到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因而徐徐坐下之后,便冲着阿宝摆了摆手。只是,攥着这么一封沉甸甸的信,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徐边见过沈悦,见过徐良可唯独就没来见过他。现如今却突然送出这么一封神秘的信,那家伙是想要干什么?联想信上的内容,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莫非徐边失踪了十几年,却是窝在江西图谋……图谋造垩反?不对,十几年垩前宁王朱宸濠不过是一个刚刚承袭亲王爵位的宗室,除非是失心疯了,否则怎会去做这种蠢事!不论是什么积年的恩怨情仇,他徐勋已经到了如今的秩位,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在做些什么?
徐勋素来自负机敏,可这一次他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而最终,他只是把信封连同信笺一块丢在了炭盆中,任由其渐渐化为了灰烬。等到用小竹棒拨拉了两下,见烧得什么都剩不下了,他方才站起身来披上大氅出了外书房。吩咐阿宝锁门,他缓步下了台阶,突然眯了眯眼睛望了望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两世为人,他本来并没有打算背上从前那个徐勋的亲缘,只是阴差阳错却成就了那桩定下的婚事,又认了徐良为父,最后跳出了金陵那个圈子。可谁能想到,兜来转去,那个谁都认为已经成了阴魂的人却依旧时时刻刻露垩出影踪。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想垩做什么……若要坏了如今这平安喜乐的生活,那就别怪我了!”
夜色之下的京垩城在大雪纷飞中显得格外垩阴沉。虽说钟楼和鼓楼上的钟鼓声间或响起,但在风雪之中却是朦朦胧胧听不分明。在这种天气里,五城兵马司的巡查也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谁都不想又冷又饿地在外头行走,就连小蟊贼们也大多消踪隐迹。因而,一条条街巷看上去干干净净,连个平日乱窜的野猫野狗影子也不见。
在这种天里,一个顶着风雪行进的人费力地拉开了两扇大门,钻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等到锁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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