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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宣一脸肃然道:“原平,云中,晋昌三处仍在固守,乐彦辅战死在九原城下,如今九原城外也是匈奴大军,郡内唯有本城尚无敌踪。”
那年轻晋将叫做祖逖,字士稚,乃是北地大姓,祖上历代皆是高官。其生性豁荡,不拘小节,轻财重义,慷慨有志节甚得乡族所重,在定襄也是名声极高,军中兵将包括太守桓宣都是十分爱戴信服。
定襄本是奉行刘弘的政策,然祖逖认为刘渊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统一整合塞外各族势力,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若以寻常的眼光待塞外联军,恐怕晋军必然吃亏,必须视其为不逊于汉朝的大敌方可。
在祖逖的劝说下,桓宣便听从了祖逖的建议发动城中仅有的两千七百名兵卒跟随祖逖一起修筑防御工事。城中的百姓最初还是有人讥笑,有当朝车骑将军胡奋亲自率领大军镇守雁门,那塞外的野蛮之辈如何能够来到定襄?
可当雁门惨败传回之后,定襄城内至少有一大半的军民对于祖逖是拜服得五体投地,因此男女老幼自发组织跟随祖逖一起修建城池。桓宣更是认为祖逖之军事才能在自己之上,因此一一县守将之身份屈居于祖逖之上,如此胸襟也是得到了本地的一致好评,这也促进了定襄军民的团结一心。
“可叹朝中唯有乐彦辅也!”祖逖闻言扼腕痛惜道。
乐广并非新兴之守将,但闻得前方遇敌便等不及军令率领所部前来支援,不想遇到匈奴大军寡不敌众战死九原城下!如若晋**中多有此等人物,乐广自可免去死劫不说,匈奴之辈也无法如此猖獗了。
桓宣颇有同感,带有几分担心道:“依士稚所见,定襄城可有兵危战厄?”
虽说定襄距离九原有百里之远,然以塞外联军的脚程实际上不过一日夜即可抵达。新兴郡内各处都是塞外人马,这定襄有何理由幸免于难?
祖逖了四周逐渐聚拢过来的兵将道:“原平,云中,晋昌三处仍在我军掌握之中,刘和季军政干略,谨守三处绝非难事。分兵九原乃是重复雁门之战而已,九原不失我方援军早晚必到,那刘渊算得精明,必是想击败我方援军之后再以怀柔手段夺取四城。在此之前绝不会耗费兵力攻打城池,定襄虽小,却是粮草颇丰,匈奴闻之我等兵少,必然分兵来袭!”
桓宣眉目一沉,闻言道:“既如此,当速速备战!桓宣不才,决不让蛮夷之辈荼毒定襄父老!”
祖逖道:“祖逖不才愿供将军驱使!”
桓宣笑道:“有士稚助我,何愁定襄不保?”
祖逖微微一笑道:“蛮夷之辈得了便宜,必是屡试不爽,若是守城难以退敌,内外夹击方可破之!”
桓宣闻言喜道:“士稚有何破敌之法?”
祖逖了四周的军民,提高声音道:“蛮夷轻视我汉人久矣,连番大胜之下听闻本地少兵,必是派遣小股人马偷袭,意图抢夺城池。若其大军前来,我等当谨守城池,等待朝廷人马来援,若是偏师前来,祖逖设计击之,可获全胜之功!”
当下祖逖便与桓宣入城商议迎敌之法,二人一番计议之后,桓宣不无担心道:“定襄守军可出城迎战者不过一千五百人,余者皆是老弱之兵难堪催锋之任。这……”
祖逖笑道:“若是依我所言,以这催锋之法败之,匈奴耻于大败必然大军前来,届时你我不得施展唯有受困矣。”
桓宣若有所思的道:“若是不用这千五兵卒,士稚之计如何能城?”
祖逖胸有成竹道:“祖逖族中自有青壮,附近山中亦有豪强。若敌到桓将军可守城三日,三日之内祖逖必然引兵突袭敌营,将军相时而出,贼必可破!”
“那山中豪强素来目无法纪,士稚族中青壮亦不过数百,三天时间未免儿戏了。”桓宣身为本地守将,自然清楚附近山中豪强的情况。别说是数百人,就算是把这定襄的兵将都带着,也难以夸口三天之内收编豪强部众。
祖逖起身叹道:“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前番精兵简政无数兵将游荡民间啸聚山林。为了抗击塞外人马,朝廷虽是召回许多扩充兵力,但数月卸甲战事早已生疏,此等兵力实乃不堪一击也。”
晋国为了应对塞外联军,各地早已开始招募当时卸甲归田的兵将。这些兵将都曾经征战中原战场,朝廷以其熟悉军事为由尤其中。只是这些人在民间或是放/荡形骸,或是耕地务农,数月下来虽然仍是熟悉军中事务,但军人那一份责任与坚韧早已荡然无存。
短了精神,少了气质,就算身手比得上新兵,可心气儿却是大大不如。新兵犹如一张白纸可以教授传承,这些曾经的老兵却是沾染了各种不良习气一时难以戒掉。军中的精兵老兵新兵混在一处,精兵尚会动心,更不用说新兵被带得毫无朝气了。
似增强了实力,实则不仅自身没了奋身报国的精神,还影响了军中的其他人,从而使得晋军的战斗力在兵力扩充之后不升反降。
这番见解祖逖早就与桓宣讨论过,因此桓宣闻言深以为然,时至今日祖逖所言确实是料得准确。
“以我之见,唯有啸聚山林之辈彪悍无比,虽曾匪气,不减斗志,若加以调教必可成臂助!若得此辈相助,定襄城方保无事,否则一旦匈奴之辈起了杀性大肆攻城,这不足三千老弱之兵又能抵挡多久?”祖逖一声叹息道。
桓宣衡量再三,最终道:“既然如此士稚便依计而行,若事有不测,桓宣必与定襄共存亡!”
祖逖也是慷慨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丈夫逢此乱世当提剑报国,驱逐蛮夷。待祖逖与将军大胜相会,共成此志也!”
离开太守府邸,祖逖返回自家之中,召集族中男女老幼商议出兵一事。虽说族中老幼对于祖逖甚是支持爱戴,然听闻以族中青壮奔赴险地求兵,无论男女老幼皆是面现难色。族中虽有习武之人,然并非正规的军队,少有作战的经验。
若是普通的小贼或许还可一试,但面对的乃是本地官府都摆不平的山中强盗,谁敢轻易尝试?
要知道一旦失败不仅仅是性命难保,更是断送了族中的血脉,这一族更是因此走向衰败。兵荒马乱的年代,蛮夷之人随时杀到城下,虽说大家都感到无力,而族中少了青壮不是更加的危险?
族中男女老幼议论纷纷,对于祖逖的做法大多数皆是不敢苟同。祖逖稳坐当中,面无难色,对于众人之言论颇为理解,并不以为意。
忽尔眼前一亮,外面走入一条汉子与祖逖颇有几分相似,乃是祖逖的弟弟祖约。其身后跟随百余人皆是族中好斗的汉子,祖约离着老远便爽朗的笑道:“阿兄要去打虎,何以不带祖约!?”
祖逖微微笑道:“奈何豺狼须弥而至,岂只虎耶?”
跟随祖约的百余汉子来到院中便分散四周寻地站立,祖约踏步迈入大堂闻言更是大笑道:“虎都打了,何惧财狼?阿兄在上,祖约愿率众追随阿兄抗击蛮夷,保我大晋国泰民安!!”
祖逖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祖约道:“在家为兄,在军为将,莫以家法坏了军法。”
祖约起身道:“追随兄长乃是我等毕生之愿,一切听从兄长安排,若有不从军法从事,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