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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焕之却在旁边插话道:“那总管大人会有何良策救出王爷?”
严总管却看向苏清雨,说:“难道倾国公主不是都已经想好了吗?”说着,他朝苏清雨点点头:“好个声东击西。这一计谋虽然不是毫无破绽,可却胜在能出乎楚瑜意料。不知道你们可知,他这几日也是在着手准备。”
“准备什么?”宁焕之和苏清雨同时问道。这些天来,他们收到的各方信息都很多,但却独独没有接到关于楚瑜的,仿佛世间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严公公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苏清雨一下,却没有立刻接过话去。苏清雨心里不禁一跳,莫非楚瑜所作的都与自己有关?想来也不奇怪。当日她说了要与他三日后不见不散,可是,她终是没有做到。
以他的为人和脾气,竟也忍不住了?!
只是,自己与楚瑜的事情,倒不应该牵连到梁逍身上去。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将梁逍救出来才是正话。
宁焕之忽然在旁问道:“公公来前可去过其他地方?”
严总管低声叹了口气道:“咱家已经先行去见到了王爷。”
苏清雨急忙问:“他可还好?!”这牢里他们好不容易才安排了人手进去。可是,她却一次都没有在宁焕之嘴里问出关于他的事情来,让她实在心焦。
严总管摇了摇头说:“王爷说,若是公主问起,便说一切都好就罢了。”
一切都好?就罢了?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还是说,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若真是故意的,那有何用意?听严总管的话,似是话中有话。
这话落在她耳中,心头一阵急,仿佛有只小爪子在不痒不痛地挠得人心烦,比丝毫不知道他的消息更让人难受。她冷笑一声道:“若是总管不方便说,那也行,请总管行个方便,将身上令牌一用,我自己进去问他。”
她知道,如今皇上将梁逍秘密关在这牢中,定然严加防范,这样出入的人肯定会有令牌。严总管是奉旨而来,当然会有令牌在身。
虽然这样说话对于一个大内总管而言实在相当冒犯,可是严总管却一点也没有恼火。他反而真的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神情自若地说:“若公主真的要进去看王爷,那就先换了小厮的衣裳再去。”
宁焕之大惊。他知道苏清雨虽然素来清冷端方,可一旦倔强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他更不知道为何严总管今日竟这么好说话,那令牌说给就给。
看着苏清雨二话不说接过令牌,福了一福就直接跨出房门,他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严 总管说:“严老,您这究竟是何意?”
严总管笑米米地看着他,安抚地说:“这是王爷的意思。你不必担心。”
宁焕之犹豫了,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可他想了想,还是说:“她身子不太好,就是要去,也得我陪她过去。”说着,便站起来要追出去。
刚迈开步,就听到严总管在身后说:“这一路过去,我早已安排好人手,她不会少一根头发的。你放心在这里陪咱家说说话吧!我也好久没有与你下棋了。”
宁焕之带点愕然地回首看正慢腾腾喝茶的严总管,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在梁逍的算计之内。
不知道为何,想起她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的样子,他觉得口中有些涩。
严总管却放下茶盅道:“焕之啊,不是你的,就不应该多想了。”
被他这样一说,宁焕之脸涨得通红,脚却似被钉在地上一样,再无法挪动。
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坐回椅上,默默地看着那边的麒麟戏球炉中正静静地升着轻烟,相对无言。
那炉中生的,是木槿香。
苏清雨顾不得跟香儿解释什么,一路小跑到门口,却发现早已有辆马车等候。
车夫就站在车子旁候着,头戴巨大斗笠遮住了脸,可他一见了她便说:“公主,严总管让属下在此等候公主。请上车。”说着,便撩开车帘让她进去。
她心里有事,随意点着头,却忽然觉得这车夫有点奇怪。定睛看去,却见车夫刚好转身回去套好车套。她摇摇头,也许只是自己神经有点过敏了。
刚一坐定,她便对香儿说:“这次出来得急,我知道你不明白。可是如今我也无法对你先解释什么。待会儿若有什么异样,你千万不要顾忌我,能走的话立刻离开。”
香儿为难地点着头,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宁大人不在,要不姑娘还是请他一起去,更好些?!”
可是话音刚落,车夫便已经驾马飞奔起来了。
见到这样,香儿也知道已经迟了,低声叹了口气。
马车跑得很急,一路上十分颠簸。坐在车厢中,她不顾马车飞驰,将帘子撩开了。不知道为何,这寒风吹在脸上不觉得冷,反而让人有点醺然欲醉的感觉。
香儿却扑过来抢着将帘子放下,满脸忧色:“好姑娘,你不要又被吹着了。”
这些日子里,她眼见着苏清雨的身子虽被调理过,可却始终未能大好。如今在山庄住着,也是天天要用药。今天这样出来,虽未必有事,可终是要小心些的好。不然,那个人若见了她这样,指不定要怎么大怒呢!
苏清雨自然知道她所为何事,倒也顺从地放下帘子,笑着说:“小姑奶奶,这一点风,哪里就吹得倒我呢!”
香儿笑笑说:“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二人正说着话,却忽然感到车厢一阵剧烈摇晃。接着便是刀剑相交的碰撞声。
苏清雨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明白,应该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只是不知道来的是楚瑜,还是皇帝?
可是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愿意再回去了。
车夫在车窗处轻声提醒:“公主无论何事都不要出来。”这话音听着有点似曾相识,但未来得及细细辨认,接着就听到在车子旁有人惨叫了几声,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去了。
听得出来,来人不算多。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外面似乎不止车夫一个人在与对方搏斗。想来这次自己也是被人设计了。不过也许设计她的就是严总管,不然哪里突然跑出一堆人来护卫她?!
杀声渐渐弱了。香儿早忍不住,掀开车门帘便跳下了车。却听得车夫的声音:“木小姐!您!”
这话没说完就被香儿打断了:“快点收拾了这里,好让姑娘安全离去!”
从来没有听到香儿如此威严地说话。素日在她面前,香儿只是个轻巧温柔的女子,何尝试过这样?
香儿急切掀开车帘,在车夫的掩护下拉着她离开了车子。
一下车,满眼都是蓝红二色。那边分明就是一面红色军旗上书着“楚”字。果然是楚瑜追来了。她心下黯然,回首却看见那些身穿蓝衣的明显却是正规军队的样子。
是谁能调动了军队来相助?
正满心诧异,却见香儿低声与车夫交谈了几句,急切拉起她的手说:“姑娘,此时紧急,我们先躲一躲吧!”说着,不容苏清雨反对,就由车夫护着在前头开路,香儿一把拉过她就跑。
一路上不断有人追过来,车夫带着香儿和她一直奔进了山路旁的灌木林中。
奔跑得虽然急,幸而车夫一身功夫极是俊俏,三两下功夫就能将来人甩开。而且他和香儿似乎有着一种默契,一个挡着追兵,另一个护着她。
此时有人再次上前来,并大声朝后来者喊叫:“他们在这里呢!”
苏清雨看着车夫不慌不忙地扶好有点歪了的斗笠,然后一剑过去就是两枚人头落地,那动作干净利落得让人惊叹。
被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心跳加速,苏清雨眼前的事物开始有点模糊。晃了晃有点发胀的脑袋,却让香儿感觉出她的不妥,连忙对车夫说:“还是快找个地方让姑娘歇息一下吧。”
车夫摇着头说:“此时哪里能歇息?还是赶紧走吧!”
香儿担心地看了苏清雨一眼,忽然说:“我去引开他们吧!”
“不行!”“也好!”苏清雨和车夫同时说道。只见车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圆球,朝空中远远地抛了过去,小圆球在远处半空炸开变成一股孔雀蓝的烟雾。
车夫对香儿说:“你朝那个方向走,不出半柱香,他们肯定回来接应你了。”
“可是.......”苏清雨还是想阻止香儿如此冒险,可是香儿却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刚一走出去不远,便听到那边立刻有人跑了过去。
“放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走吧。”车夫忽然在旁边安慰她道。不知道为何,这陌生的声音却让她始终有种安定的感觉。
苏清雨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那车夫虽然还是戴着斗笠,她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因她而起的忧心。
她扶着身边一棵树,喘着气说:“无妨。也得走了。不然这么多人追来,也不是好玩的。”说着,便举步往林子深处继续走去。
刚走了几步,腿却一软就往前倒去。
就在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瞬间,她感到一双暖暖的大手接住了她。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便随之将她紧紧围绕着。
在车夫连忙将她接住的那一刹,她忽然伸手掀开了他的斗笠。
一双明眸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她笑了。这笑那么突然,让眼前的人不禁看得出了神。
笑着笑着,她忽然泪流不止,却低声喝道:“梁逍,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梁逍见她认出了自己,也笑了。那笑中似是安慰,也似是如愿以偿。他轻声道:“我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
“难道我就这么好耍吗?”她盯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一个月没见他,他瘦了,憔悴了,连胡茬也冒出了不少。只是那双凤眸中依然精光闪烁。
这样的他,都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这些罪。心里悲从中来,泪就止不住了。
梁逍早敛了笑,手忙脚乱地在衣服上找干净的地方要帮她擦脸。哪知道他一身都是砍杀追兵时染上的血,不管怎么找,就是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也没辙了,呆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边用手指帮她拭去泪水,边说:“好阿清,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听他这样称呼,想起那次从药庐将她接回来后,他突然在宣王面前唤自己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就没有再换过了。不知道为何,她竟笑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说:“你这女人当真好生奇怪。明明哭着,怎么又笑了?”
“谁叫你这么可恶?!”她越想越生气:“明明可以出来,你还呆在那该死的牢里做什么?平白的要我天天担心你!我可是个病人,是不是害我担心到死掉了你才高兴?!”
他定睛看着她,好似从来不认识她一样。苏清雨以为他在走神,更是生气,忍不住用手在他眼前摇晃:“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他闪开她的手,忽然认真地问:“你方才可是说天天都在担心我?”
“你生死未卜,凭了谁都会担心的,那又有什么问题?!”她撇了撇嘴,觉得他是不是有点没话找话说的嫌疑。
他却高兴得什么似的,点头笑着看她:“对对对,你当然应该担心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那双凤眸中神采熠熠,看得她不禁一阵讶异。
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天此时忽然乌云翻滚,眼看一场暴雪快要来了。
时间紧迫,她不想再拖延到追兵赶来,便立刻说:“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本来她是赶着去见他的,可如今是不是说接下来所作的一切都可以停止了?!
“不!我送你到山口,那里有六哥的人在接应。你回焕之那儿去,我还要回牢里去。”他的话听得她一阵诧异。
他们做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救他?!他还回去做什么?莫非他还有什么未做的?盯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她真的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他。也许,甚至连应韵蓉都会比自己清楚他的内心。
看着她眼神不断变换,梁逍清楚她在忧虑自己的安全。
眼中划过一丝隐约的神采,他正色说:“阿清,此时我无法对你说清。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与六哥和严总管谋划好了的,就连焕之也没有告诉。你只管回去等着我,不出十日,我定会安然回来见你。”
他脸上的神色如此认真,不由得她不相信。可她还是坚持要他一起回去:“你这样做实在太不安全。莫若回去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留他一个人在那牢里,里面尽是皇上的人,她实在不放心。
他却不再说这个了,伸手将她颌下的第一颗衣钮轻轻扣上,拖长了声音说:“好歹把衣服整理好。不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呢!”那戏谑邪魅的样子一如从前。
她低头看去,果见一颗衣钮松开了。不由得大窘,想来是刚才跑得急,松开了也不自知。庆幸好在只是一颗,不然这丑就出大了。
她急忙确认那颗衣钮扣好了,才转回来说:“你不用岔开话题。我还是那句,你别回牢里去!”
他刚想说话,却忽然扭头喝道:“出来!”
随着那声断喝,树丛里面轻轻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冷冽出尘的脸,语调更让人冷得发抖:“我从来没打算藏起来。比不得你,总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只见楚瑜寒着飘逸出尘的脸,身上危险的气息几乎把周围都冻住了。
被他冷冷地扫视过来,她不由得心里一痛,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难道说为何当时自己毁了三日之约?还是要解释刚才梁逍为自己扣钮的那一幕,让他不要乱想?
梁逍却依然是那副样子。他撇撇嘴道:“既然四皇子光明正大,那不如让阿清听听四皇子是如何从名满江湖的听寒子一举夺回皇子之位吧?!”
听了这话,楚瑜似是被他戳破了什么,脸色顿时黑沉得如此刻的天,倏地将利剑往梁逍身上刺去。
梁逍慵懒笑着,却灵巧闪开。可是即使如此紧急,他依然不忘将苏清雨护在身后。
看见他们说打就打,苏清雨急了,忙说:“楚瑜,你不要误会!”
“误会?!”楚瑜冷笑着,手上的剑仍然不住地与梁逍交锋,“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为你扣上衣扣,难道竟是眼花了?还是说,你本来是打算三日后嫁我为妻的,却只是一觉醒来发现在这里了?”
苏清雨见他果然误会,虽然见梁逍游刃有余,可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你没有理由不知道,太子当日用计几乎害我*。若不是陵王,恐怕我此刻已经失了清白。毁那三日之约,我实在是身不由已的!”
“太子?!”楚瑜躲开梁逍一击,听到她这样说,突然立定在一处,脸上神色剧变。
不知为何,刚才一直笑着的梁逍此刻脸色却也不太好看,可是见他这样,他便也回头看看苏清雨。
苏清雨看了看梁逍,对他摇了摇头,使个眼色,叫他先走开些。
梁逍脸色凝着寒霜,索性远远地走开些,不再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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