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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仁浦的话,让在场许多人都受到了巨大的触动,不但是郑渭鲁嘉陵这些文官,就算是杨定国慕容春华这些武将,也被打动了。
天策大唐的核心是安西唐军,安西唐军最核心的人员构成是昔日安西四镇的后裔,而安西四镇的后裔为什么会被隔绝在西域?
归根到底不就是因为安史之乱么?即便是怛罗斯之战惜败于天方之手,如果不是安史之乱的爆发,使得安西大都护府兵力东援,一旦大唐再策划一次反扑,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从第一代的郭杨鲁郑开始,所有的四姓子孙就无不对安史之乱深恶痛绝。
“如果不是那一场大乱,我大唐怎么会中衰?大唐如果不中衰,西域怎么会沦入胡虏之手,西域不沦入胡虏之手,华夏在中亚的后人怎么会在异族手中朝不保夕?”
对大唐的怀念,与对安史之乱的痛恨是相辅相成的,但是,安西四镇都是武人,纵然新碎叶城还保有唐刀的锻造技艺,纵然郭家还保有郭子仪留下的《汾阳兵典》,但这些也是属于军事文化,在政治领域,四镇中的才智之士最多想到如何光复西域,当张迈提出复兴大唐时就已经有些超越他们的预期了——这也是张迈能够以外来者身份而在安西四镇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为四镇男儿带来了一个可以为之奋斗至死的光明目标!
至于说探讨到“为什么会发生安史之乱”?杨定国、慕容春华等就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么深入的层面了。
是啊,之前只是痛恨安史之乱,可是安史之乱为什么发生?如何杜绝安史之乱再次发生?这不是更加重要的问题么?
“或许,武人的确应该反省、自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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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迈感慨说:“一个即将开启的煌煌文章盛世啊!”时,连郭威都认为张迈被打动了,曹元忠几乎就要出言附会了。
但郭威却已经站了出来。如今杨易不在,薛复不在,大唐军中,拥有相当政治智慧的人只有自己,自己必须站出来,不能让元帅就这样被这些文士打动!
“元帅。盛世,不能只是崇文!”郭威说道:“所谓全盛,必须内富外强!”
郭威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我天策大唐如今已有万里国土,将来若吞并契丹、中原,领土自然更加广袤,当不在汉唐之下。中原膏腴之地,是我汉家根本,且不说它。就说西北边疆之地,彼地之民皆是诸胡杂种,若不能有效弹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新的匈奴、突厥、契丹!而要有效弹压,国家就必须强大,国家之强大,根本在于军队之威慑,若无军队之威慑。则四边不安,外族侵辱。到时候何来华夏之全面复兴?强而不富,叫做穷兵黩武,不强而富,谓之待宰肥猪!”
张迈被郭威的话给惊醒了!从大宋灭亡的历史记忆中被郭威拉回现实,比看魏仁浦时更加诧异地看着郭威!
如果说,魏仁浦刚才的话只是引起张迈的惊叹。进而欣赏其才华,但毕竟魏仁浦所处的年代已是五代末造,他的思想能够下开有宋一代的崇文思潮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但是郭威的话却不然!
“强而不富,叫做穷兵黩武。不强而富,谓之待宰肥猪!”
这等震耳发聩的话,出现在宋亡之后不奇怪,出现在晚清民国不奇怪,那时候“汉人文明而柔弱”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但郭威这话,出现在汉唐余韵仍存、弱宋尚未成型的时候,就不能不让张迈无比讶异了。
在宋朝之前,华夏民族可从来还没诞生过战场上“汉不如胡”的观念!
即便是五胡乱华,那也是趁着汉人内乱而爆发,一个“乱”字已经阐明无余了。一等冉闵发出杀胡令,汉家男儿一震怒,中原胡人就是非死即逃的下场!但到宋朝以后,汉家的战斗力就一蟹不如一蟹了,纵然有明初的振作,却也不能扭转整个尚武风气的倾颓,到得最后,终于落得个“驰来北马多骄气、歌到南风尽死声”的下场!
张迈来自后世,知道这些不奇怪,但是能在这个时代就预见到这一点,郭威他难道也是穿越的么!
自己何其幸也,手底下竟然有这样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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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魏仁浦道:“臣下的意思,并不是说不要军队,只是我们必须确保军队是可以控制的。至于四夷,在我们将漠北并入之后,就应该以教化为上,以图化夷狄为华夏也——此为上策;用谋略分化其部族,以夷制夷,此为中策;至于依靠武力对胡攻防,则为下策——需知刀棒杀得了人头,收不了人心。”
郭威哈哈大笑:“魏学士,你接触过多少胡人?莫拿着书本想当然了!那些胡种畏威不怀德,没有刀棒威吓,要想用圣人教诲就让他们顺从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要运用谋略,但所有谋略都必须建立在实力之上,没有实力,一切图谋都将成为笑话,譬如驱虎吞狼,也要有能够让老虎顺从听话的实力才行!否则驱虎不成,反受虎害!因此国家军队必须保证战力强悍!”
魏仁浦道:“然则郭将军以为要如何才能保证国家军队战力强悍呢?”
郭威顿了顿,说道:“军队之战力,一在将领之谋略果敢,一在战士之勇猛善战,此二者断不可缺!强军出强将,反过来亦然,强将手下无若兵——但要从强军之中选拔出强将,则选材体制最重要;而要让强将带出强兵,亦要给他相应的权限与时间,不能等到临战之时,才忽然将一支弱旅丢出去,未给整训之时间。未给赏罚之权力,那时候就算孙吴再世也难有回天之力!”
魏仁浦问道:“将领如何才能有谋有胆?”
“谋略胆魄都在于磨砺。”郭威道:“将领要能谋,必须在实际对抗与斗争中磨练出来,在边疆日久,自然熟悉边情,深入敌人日久。自然知道敌情,这才是真正的知己知彼,不能读了几本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就自以为能做军师;将要果敢,则必须从战场上杀出,视战争生死如等闲事,临事自然镇定,将领镇定,士卒才能信服,这支军队才能打仗。”
他看了范质魏仁浦一眼。又说道:“自古文臣怯于矢石,临战则惧,惧则慌,慌则乱,乱则不能谋,那时候就算他有诸葛之智又有何用?且将领本身若是慌乱,还如何让士兵信服跟从?当然,若班超、张须陀之辈。古来也不是没有,不过那是藏在读书人里头的将种。这等天才有是有,却是罕有,不能作为国家治军之常态。大部分有用的将领,还是要从军人里挑出来、从战场上杀出来。铁磨得久,自然成锋,人杀的多。自然成将!”
魏仁浦问道:“郭将军认为将从军出,那又如何保证战士之勇猛善战?”
郭威道:“元帅讲过一个卖油翁倒油穿铜钱的故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只是日复一日地倒油,最后自然而然就能使油穿过铜钱孔——这就叫‘我亦无他。唯手熟尔’!将士要善战,也没有其它的途径,唯常战尔!”
魏仁浦道:“郭将军如今已是天下名将,所言军事自有道理,但请问一句,若天下一统,再无战争之时,还如何使得将士常战?”
郭威嘿然道:“统一中原容易,要天下无可战之人可就难了。我虽然不怎么读史书,也知道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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