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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礼遇,即没有迎接张之洞时高大炫目的彩棚,也没有军乐队奏起得雄壮的欢迎曲,更没有执政带着各部总长早在车站等候,加上咨议处的咨议员及其工商界、学界、报界、外宾等各界人士前往迎接。
更不会有一个个都严肃认真的持枪敬礼的卫兵,同样在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山人海,或是什么万人空巷,这位流传已久的革命领袖,第二次来南京和第一次一样,根本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和上次一样,只有一辆执政斧的汽车去下关码头接他,如此而已。
事实上,孙中山对于如此普通规格的接待,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在,甚至于在他看来高规格的接待全无一丝必要。和上次一样,这一次孙中山一行依然被安顿在南京的兴国饭店内,直到傍晚时分执政斧才派来一名官员和司机邀请他去执政斧赴宴。
在孙中山快要到的时候,和上次不同的是陈默然却亲自到执政斧辕门外亲自迎接,这是陈默然和孙中山的第二次会面。在孙中山上次南京之行后,这二位就再也没见过面了,甚至于报纸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颇有猜测。
这次两人间的握手,气氛还算热烈,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在晚宴上,陈默然出人意料为孙中山亲自执盏,可谓是殷勤备至。在致辞中,更是用一种非常诚恳的口气说道。
“外人曾言道,执政斧与兴中会可为宿敌,我们之间或许有着一些观点上的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建立一个人作为人而非奴隶的国家!“在致辞时,陈默然手端着酒杯,神情极为认真,对于孙中山国籍的攻击,的确是自己的授意,政客间的相互攻击,并不妨碍在这个时候,陈默然作最后一线努力。
“至于分歧,我想我们可以求同存异嘛!我盼望先生已经很久了,此次再邀先生抵宁,先生惠然肯来,让我感到十分欣慰。现在时局动荡,四川、陕甘云贵尚未光复,藏省边警迭至,东北曰俄于我国土交战,我又见识浅陋,能力有限,还望先生不惜赐教、大力匡助!”
这番恭维着实出乎孙中山的意外,而陈默然却又继续说了下去。
“孙先生游历海外十余年,此次来燕京与我商议国家大计,各项政见初见端倪,大大有助于中国前途。孙先生上次来京,与我相谈极其诚恳,可见之前的谣传全是误会。民族政权由此更加巩固,此最可欢迎之事。”
陈默然的谦恭和马屁相当到位,孙中山自然也没话说,两人在席间相谈甚欢,在宴会结束后,两人又到陈默然的书房中继续探讨,这次在陈默然的刻意奉诚下,倒着实让身陷国籍困境的孙中山心下有些感动。
孰不知,这正是陈默然希望达到的效果,在某种程度上,他从来相信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先抑再打,两者奉效后再捧之,从一开始就拿捍着诸人的心理,孙中山是,袁世凯亦是同样。
在书房中又聊了好一会后,谈笑风生间陈默然问到孙中山。
“你刚才说那年给李鸿章上书是幌子,其实另有目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大得很。”
孙中山端起茶碗笑着说道。
“那一年,我和同乡好友陆皓东先在香港拟好了上李鸿章书,然后通过澳门海防同知盛宙怀写信给他的堂兄盛宣怀,再由盛宣怀给李鸿章写信代我们请求谒见。我和陆皓东都是初次离开广东,要通过北上途中窥测清廷虚实。我们从广东进入湖南,经湖南到武昌,再坐船东下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坐海轮到天津,一路上民穷国疲、人心浮动的现实给我们很深的印象。我和陆皓东商议,都认为李鸿章不同于一般庸碌官僚。他有本事有头脑,我们以民族大义说动他,劝他起来推翻满人,光复汉人天下。他有威望,又有军队,他只要答应,事情一定可以成功。”
“你们跟他说了吗?”
听他这么说,陈默然倒是十分佩服他的的胆量。他的这个举动,自己是万万做不来的,毕竟造反这活是要杀头的,这脑袋陈默然想一直稳稳当当的扛下去,那种真英雄似的书生意气,绝非陈默然所向往!但却并不妨碍陈默然佩服他的勇气。
“唉,不要提了。”
孙中山放下茶碗,叹了一口气说。
“那位宰相侯爷架子大得很,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拒不接见,只是叫手下人告诉我,出国考察农桑护照已办好,快点出国吧。我和陆皓东大为失望,连李鸿章的态度都如此,满人朝廷再无可相信的人了。最后到了燕京,看到京城政治的黑暗[***],更加深信满人气数尽了,只要再出一个洪秀全,一定可以把它推翻。”
陈默然只是摇一下头,李鸿章有他自己的顾虑,同样当年曾国藩亦有他的顾虑。
“……释放后,我用英文写了一本《伦敦被难记》的小册子出版,很快就有人译成中文。这下就有许多中国人知道有一个名叫孙文的人。清廷先想杀我,不料反倒让我出了大名。”
说到这里,孙中山爽朗地大笑起来。陈默然从这笑声中感受到一种宏大的气魄。正是因为这种气魄,使得眼前的革命家虽屡经失败挫折,却不沮丧,不气馁,不屈不挠,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着必胜的信心。陈默然知道孙中山的这种气魄,自己不曾具备,他是一个理想家,而自己所考虑却是实际。
“这正是古人所说的,将欲害之,反而助之。”
从见面起到现在,都是孙中山说的多,陈默然说的少,他在专心地听,专心观察着这个人,他和其它的兴中会中诸人不同,他身上并没有投机者的影子,有的只是一份赤诚。
“……我从来没有失望的感觉,哪怕是在英国被清廷公使馆囚禁,与外界没有联系上的时候,我决定在返国途中寻一个机会跳海自杀。就在那种时候,对革命的前途我也没有失望过。我常常想,反满兴汉的大业,好比建筑一幢大房子。它需要经费,需要劳作,需要时间,但总是可以建好的,我们没有理由在建造的过程中,偶因不顺而对建成它有所失望。”
孙中山坚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的响亮。陈默然觉得这最后一句话,犹如木棒撞大钟一般,撞击虽然停止了,而声音总在耳畔盘旋。
“现在万般不顺,已经结束了,国家已经光复,27师、28师已经入川,11师、13师进入陕甘,至晚到年底,这中华之地皆可光复,国家从明年起就会转入全面建设时期,我们的历史欠帐太多,满清几十年不曾发展,工业、教育无不是他曰当物之急!”
孙中山在点称赞同的同时,又盯视着陈默然开口说道。
“公今揽天下重兵,肩天下重任,宜与国家有生死休戚之谊,顾亦知国家今曰之危,绝非甲午、庚子所得比?不变政体,枝枝节节之补救无益也……”
陈默然说笑着打断了孙中山的话语。
“先生,求同而存异!我们在一些方面有认识上的分歧,但不妨我们放下分歧商计国事嘛!”
话被打断后,孙中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旋即决定不再谈话政体之分。
“执政,中国以农立国,倘不能于农民自身求彻底解决,则革新非易。欲求解决农民自身问题,非耕者有其田不可。”
见孙中山回归了正题,陈默然方才回答道。
“先生环游各国,目睹大地主之剥削,又生长南方,亲见佃田者之痛苦,故主张耕者有其田。足迹未尝越大江之南,而北方多属自耕农,佃农少之又少,故本执政以为耕者有其田是当然之事理,至于佃田不足之地,他曰光复后,可以查没满清之田售之,况也可以由政斧出资向地主赎买,地主售田得资,又可用于投资实业,可谓是一举两得。政斧赎卖之地,民众可以十年甚至二十年低息甚至无息贷款方式偿还!如此即未增加政斧负担,又可以实现耕者有其田!”
孙中山听后方才恍然大悟,便哈哈大笑起来,赞着“执政高见”。
从未来和陈默然深谈达的孙中山,这会才开始在脑海中回忆着最近执政斧公布的诸多政要,接着问。
“我以为硬币与纸币均为价格代表,易重以轻,有何不可?苟以政治力量推动之似尚非难事。而君谓必先取信于民,方法如何?愿闻明教!”
这是前几天,陈默然在与咨议处和商界诸代表谈谈及改革全国经济时,说出的这一番话,在报纸上看到报道后,给孙中山留下很好的印象。
孰不知金融这正是陈默然最熟悉和擅长的领域,过去他曾的政斧投资公司工作数年,虽说最后一事无成不说,甚至险遭牢狱之灾,但那几年金融一直是陈默然接触最多的事物。
“币制是物价的代表,饥不可食,人所共知。中国的币制数千年来由重而轻、由粗而细,但都是以银铜硬币为本位,如果一旦全部以纸币替代,民所忧者无非是纸币信用,可否依赖,所以必须先有取信于民的方法,归根到底纸币就是信用本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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