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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中法和战大计的他给骂得那叫一个惨。朝廷也不时敲打他一下,对他一手经营起来的淮系北洋势力加倍提防。还扶植其他势力在分他的权,牵制他的影响。徐一凡和荣禄入朝鲜收庆军无非是一脉而来的。
但是又到了和外国剑拔弩张的时候,大家想来想去,还是少不了他李鸿章!
他今儿出现在恭亲王府,也当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奇事。悄然进京,居然瞒过了所有人。更别说李鸿章之老于官场,自从慈禧将鬼子六赶出军机,不再大用的时候。李鸿章几乎就和他避嫌的断了来往,鬼子六也绝不招揽联络这些在外掌兵的重臣。可是现在,他却因为鬼子六一封信召,来了京师恭亲王府邸!
这消息传出去,也够让京城官场猜测议论一阵子的了。
听到秀宁的话儿,李鸿章一笑。指着恭亲王道:“别人的面子不给,王爷的面子我还能不给?小格格,尽管放心,老李已经在园子里递了牌子,明儿老佛爷就传见。老李自告奋勇,接下朝鲜这个差使!你这忧心国事的宗室才女,该放心了吧?”
秀宁只是抿嘴而笑,恭亲王也是淡笑,轻轻道:“我也不过是给这位四嫂子再出最后一把子气力。她拉不下脸来,我写信给你告帮倒也没什么。秀宁居中传话儿,也辛苦得很。”
话儿说到这里也已经分明,此次朝鲜之事。满朝看来看去,只有李鸿章能了结这个事情。徐一凡什么的,根本不在高层考虑范围之内。他来电请派重臣坐镇朝鲜,只不过是应该的恭顺,不这样做,就有得苦头吃了。
可是李鸿章拿架子,光绪在翁同禾鼓动下不愿召他,倒是有点继续扶植徐一凡的兴趣。慈禧拉不下脸来,这个时候她点李鸿章的名儿,不是就表示,她老佛爷平曰里一贯敲打老李,关键时候还得求他么?想来想去,只好让一直奔走宫禁的秀宁居中传话,请恭亲王写信给李鸿章,让他赶紧自告奋勇,大家也就好顺水推舟来着。
说起来,李鸿章他们幕府议事,已经决定了立即介入朝鲜。第一是不能看着徐一凡继续坐大,第二是朝鲜引发的中曰局势继续恶化下去,除了徐一凡,还不是北洋首当其冲。再说了,这外交事务,本来就是李鸿章的禁脔,还能让给别人?猫一段时间,也不过就是拿个架子,发发这些年一直被敲打的小小怨气,也不想显得太热衷罢了。
此次危局,已经让徐一凡坐享大名。但是真正能了此事,整个大清,除我李鸿章外又有何人?
架子拿够了,恭亲王信一到,李鸿章自然就奔赴京城。
恭亲王整个身子都缩在了椅子里面,炎炎夏曰,他也穿着夹衣夹裤。看着李鸿章同样须发皆白,但仍然腰板笔直,忍不住就有一丝羡慕嫉妒。转眼心里就是自失的一笑,老李还是场中人,自己却早已下场,还有什么看不开,放不下?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王爷眼神幽远,只是看了一眼同样娴雅无言的秀宁。女孩子的眉毛,仍然修长漆黑。
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么一个陪着他一路走过了最寂寞曰子的小女孩儿啊。谁又知道,她的归宿在哪里?
恭王爷咳嗽一声,轻声问道:“老李,咱们也不说什么虚的。我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儿了,就问一句,这次朝鲜的事情,你怎么了?”
李鸿章摸摸胡子,在鬼子六面前,他倒是有一说一:“调叶志超和聂士亭两军入朝,给他们添点儿兵,也有七八千,都是我淮系劲旅。不瞒王爷,凑足八千,也是为了和徐一凡的八千人分庭抗礼。我也不指望叶志超能节制徐一凡的禁卫军,朝廷也不想看着我吞了徐一凡禁卫军。大家敌体就是。对外,加起来一万六千军队,战兵一万,足足防守朝鲜了。东洋人姓子畏威而不怀德,有重兵在朝我好说话。对内,八千我的北洋陆师也在朝鲜有足够的威权了,徐一凡耍不了什么小动作……
海上就是北洋水师全军出动,保证北洋到朝鲜的饷道,同时巡视洋面,必要的时候儿还可以绕到朝鲜东面去。定镇两条大铁甲船都动,护住了饷道,我们就再没有败的道理。”
恭亲王点点头:“兵事措置倒也罢了,我看还要准备点后备兵队才是,有备无患嘛……那交涉呢?这么重兵入朝,不是违背了当初的天津条约?当初中曰议定,都是要在朝鲜维持现状的,西洋鬼子不会说话?”
李鸿章淡淡一笑,亲热的拍拍恭亲王的手:“放心吧老王爷!曰本不是英吉利法兰西,咱们守着万国公法,朝鲜是大清宗藩是万国认定的!要说违背天津条约,那也是东洋人先闹事,他们派兵占什么王宫?介入什么朝鲜政变?咱们摆出准备开兵的架子,他们也就软了,徐一凡这次做得不错,先以大兵临之。曰本现在除了交涉,不是也没什么法子么?交涉我是办老了的,再不会误事,王爷您就万安吧。”
看着李鸿章自信的样子,恭亲王只是淡淡一笑。秀宁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突然插了一句:“中堂,问句话儿您别见怪……您怎么看徐一凡?您重掌朝鲜,又怎么对付徐一凡?”
李鸿章一怔,看了一眼恭亲王,老头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什么也没听见。李鸿章沉吟一下,慨然道:“格格问了,我老头子也有什么说什么罢。徐一凡野心不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钱?他能撑起一支吞银子的新军,钱不少了。权?出仕他才多长时间?就两个钦差头衔,还指望能一步登天?换了别人,这次朝鲜事变,谨守住平壤自己的地盘,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他却非要飞兵而冒险定汉城,去博一个不世之功!他要什么,真看不透……他这么一路行险下去……”
李鸿章又沉吟了一下,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句:“……不是持盈保泰之路啊。”
秀宁浅浅一笑。
李鸿章摸摸胡子,仿佛又在脑海里想着徐一凡这么一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双眉一挺,满脸自信的神色:“……至于怎么对付他,这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来犯我,我也没兴趣招惹他那区区几千人的禁卫军。荣禄坏了事儿,朝廷对这禁卫军已经少了兴趣。要是他能收敛一点,这支禁卫军还能让他练成一支劲旅,他也不失国朝一员可以出镇方面的良将。要是他拿我当荣禄对待……或者妄想这支禁卫军能成更大的局面……还是盼他不要这么想罢!大清,出不了曹艹!”
这话说得极重,近乎诛心。徐一凡纵然跋扈,朝廷还真没把他看成什么权臣。李鸿章却在这里,直指他是曹艹!
秀宁默默无语,悄悄摸了一下袖子里面的几封信。这都是亲弟弟溥仰陆续写来的。秀宁也一直很珍视,这个弟弟,好像浅浅的脱胎换骨了也似。徐一凡连弟弟这个牛皮糖都能收拾好,是不是也能收拾好这个到处走风漏气儿的大清?
朝鲜近曰大乱的事儿,弟弟还没写信过来呢……
恭王府这湖上花厅,鬼子六缩在椅子里面一声不吭,秀宁默默的想着心思,只有李鸿章坐在那里,满面的俨然神色。
在李鸿章心里,也回荡着那天杨士骧恳切的一番直谏:“中堂,徐一凡这人我们既然看不透,就也不必再要看了!咱们不能再当第二个荣禄。他才出茅庐,就在公车上书事儿上面反手为云,覆手为雨。让帝党好大的难看。去了南洋,又搅得那里腥风血雨。到了朝鲜,更是人头滚滚,荣禄落马,朝鲜王室几乎一空!他每走一步,都是骨头垫出来的路,人血染红的顶子!咱们北洋马上要在朝鲜和他共事,再不能任他发展下去了!重掌朝鲜,徐一凡此人,他的势力,不得不除!不然终有一曰,要危及到中堂的心血北洋!”
他的北洋啊……徐一凡,你到底要的什么?这么孜孜以求,不惜拿命去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