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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一怔,这是过年还是赶集,怎么人平时找不着,说来都一块儿来?北地财神韩中平可是他另外一个离不得的人物,如果说朝鲜这点基业积攒起来,一半靠着南洋李家,一半就靠着这北地韩家的大盛魁!
两百万的启动资金,是韩中平垫付。一开始的财物商业物流人才,也是韩中平提供。招募小工,招募本土技师,陆路运输,采买物资,哪样少得了这位韩老爷子?要是单单论当初草原救他一次,提出并艹办发行钱票主意的情分,早就还得一干二净了。这韩老爷子还是跟一个活雷锋似的,源源不断的提供支持!所有他经手的事务,比如说招募小工新兵的运输费用就是全免,物资提供,只收一个成本价。那两百万垫付的启动资金,徐一凡装傻,他也不催。背后到底用着什么心思,徐一凡也猜测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总是模模糊糊。
……反正现在韩老爷子给他的只有好处,先瞧着呗。
听到韩老爷子到来,谭嗣同一笑,就领着会友的人去了。没有章渝,还有陈洛施这宪姨太太帮忙安置一切呢。内宅里面,谁不知道老爷宠这些女孩子到了骨子里面,谁敢不听她的吩咐?
就剩下徐一凡和章渝站在外院,大开中门,等着迎接韩老爷子一行。稍待一会儿,就看见一身皮裘,戴着风帽,很有点老态龙钟的韩老爷子在两个从人的搀扶下,笑吟吟的走进来,看着徐一凡站在那儿,还假模假势的甩开身边的从人要给他打千行礼。慌得徐一凡忙不迭的去扶他。
让这么个老爷子给你请安,要挨雷劈啊!
“韩老爷子,您这是玩儿哪一出?你给我请安,我要钻地里面了……横竖是过年,咱们叙辈分,叙他妈的官位,你也是捐的二品红顶子,算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
韩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不住抱拳:“徐大人这里买卖兴旺,我怎么能不来贺岁?还祝徐大人明年继续高升,出将入相,为我大清重臣!老头子是生意人,这次过来,一是年关了,不得不把债结一下了……”
徐一凡心一紧,老头子要债来了!两百万他现在也不是还不出来,但是大事在即,这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一旦开战,这钱更花得和流水似的,还愁不够呢。这如何是好?
当下还在动脑子想借口,脸上还愈发的笑得春光灿烂。就看见韩中平手一摆,两个从人端上了两个羊皮匣子,徐一凡疑惑的接过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厚厚一叠银票!单单上面那张就是四恒出的一千两龙头银票。这一叠得多少?两个匣子加一块儿……这韩中平不让李大雄专美于前,也是出手就是近百万的手面!
“……大人一手艹办的钱票发行,还有将徐大头夤缘通过大盛魁向内流通。这钱息收入,可一直存在柜上。老头子想来想去,大人虽然不催,可咱们不能赖着啊!年关临头,要是大人打着小灯笼上门来要债,老头子这脸丢不起。于是巴巴儿的跑过来双手奉上。两项钱息收入七十多万,想着大人平曰对大盛魁的照应,凑个整儿就是八十万了。大人要是觉着不够,老头子回去再凑。这债,今年咱们可就两清了啊!”
徐一凡抱着羊皮匣子发呆,这老头子又是哪一出?难道自己王霸之气真的太足了,别人都哭着喊着要来送钱?他钱息收入股份是有,是不是这么多天知道。老头子没问他要欠债算好的了,架得住再送八十万来?钱是小事,这背后意思可是大事!这世道,没有好拿的银子!想塞回去,又舍不得。八十万呢,一个镇四个月的军饷……
韩中平笑着又是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几十条汉子整齐的向前迈了一步,个头高高低低,却整齐的啪的一声打千行下礼来:“见过徐大人!”这个架势,这个齐整,怎么也是经受过初步军姿训练,还很有可能是从徐一凡这里倒腾出去的训练方式!
“这是我们大盛魁本根儿的子弟,大人也瞧出来了,是按照从大人这里瞧来的一点皮毛艹练出来的。大人也知道,口外东北走货,现在又添了朝鲜这一路。马贼盗匪,那是少不了。万一耽误了大人的事业,老头子也吃罪不起啊!所以特特选了几十个子弟过来,想到徐大人这里投军。打死了算完,再不问徐大人要抚恤,要是打不死,再受点历练,就是他们的造化了。将来也是咱们大盛魁的护商队伍骨干……就求徐大人点个头,给敝号一个沾光的机会可好?”
韩老爷子话儿说得客气,徐一凡却知道,这个头还非得点不可!韩中平这么多金钱物资还有感情投资下来,现在自己怀里还抱着八十万。不就是为了最后做些交易么?这老头子一直是笑得云淡风轻,自己却一直瞧不透他!
他悄悄的转头,看了看章渝。章渝仍然不动声色的低头站着,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一动不动。但是他为什么低着头?怕自己看到他的脸色?
徐一凡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老爷子开口,那还有什么说的,我都收。和南洋预备学官一体,接受新一期的军官养成训练!”韩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求的还不是军官训练?既然他想掺人进来,那不如大方一点。怕的就是他一直无求,那他还一直绷着这颗心。一旦有所求了,到了最后,总能瞧出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自己本来就走得逆而夺取的道路,还怕一个商人么?不管他多老歼巨滑,背景有多模糊不清!
听见徐一凡答应,韩老爷子笑着拍手:“都抬进来!”
轰隆隆的,一对又一对的夫子走了进来,扛的抬的,比李大雄场面还要大。似乎南北两大财神,就要在徐一凡这里斗富似的!各种礼物,摆了满满当当一院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种新鲜洋货,让人目不暇接。最出奇的还有人,伶俐的小子,清秀的丫头,甚至连家戏班子都有一个!也亏得韩老爷子大冬天的将这些人带来。
“过年么!还能没有一点礼物心意?也不值什么,大人多照应一点敝号就都在里面了,韩中平恭贺大人节安!”
过年么!徐一凡呵呵笑着,这一年下来多少风刀霜剑,明年又是怎样一条挣扎前行的道路!也许在明年的今天,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被历史的浪花淹没。但是至少现在,他还站在这儿,方方面面,都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地位,他的实力。他才不想后退!就让自己经行过的一路,都越热闹越好!
仿佛在和他心境凑热闹似的,外面门子又拉长了声音:“德意志大帝国提督军门,禁卫军总顾问孔茨老爷携随员来拜!恭贺大人节安!”
这些德国教官也入乡随俗了,这些在家是乡绅,在军队是参谋军官的家伙,都是些土包子。对中国人的过年风俗好奇得很,这个时候也来上门拉和徐一凡的关系了。如果说除了为自己祖国服务之外,他们在徐一凡禁卫军当中也是工作得最为顺心的。没有见过这么宽容,对任何奇思妙想都笑眯眯的支持你去试试的上司——不是中国的官僚都是最保守的么?
最为服从忍耐的士兵——超过他们东普鲁士以这方面出名的精兵。头脑灵活,反应快速的年轻军官——除了比德国年轻军官浮躁一点,没经验一点,简直是无可挑剔。再加上那惊人的薪水。德国人在朝鲜总之觉得是很happy。
一进院子,看到满院子礼物,德国顾问们都是一怔。明白的知道是来送礼物,不明白的还以为这里改集市了呢!那些本来规规矩矩的丫头小子,瞧见一大帮子军服笔挺,佩戴着军刀,穿着马靴,鼻子老高,眼睛蓝得跟鬼火似的洋鬼子进来,顿时就吓得一阵鸡飞狗跳,不少小丫头都哭傻了。谁知道新主子这里是个鬼子窝啊!
章渝在那里满院子又喝又骂又管教,韩中平在那里矜持的旁观。好像这老头子对洋人也没什么好感。徐一凡只好自己笑吟吟的上去寒暄,拉拉手问好之后,不免要动问一下禁卫军如今训练进行得如何。
谁想到孔茨居然艹着德语笑道:“过年啊!不谈公事!这是万里将军告诉我的,说长辈还要给晚辈派发红包……”说着就从腰里面掏出一个红包,除了他之外,德[***]官个个都比徐一凡大,人人都摸出红包,笑嘻嘻的要给徐一凡。
周围的人脸都白了,这些洋鬼子真是不懂官场体制,徐一凡现在是什么身份?
徐一凡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楚万里在开玩笑,捏着鼻子当了一回洋鬼子的晚辈。难道翻脸不成?一个个红包笑嘻嘻的接过来:“过年将大开宴席,慰劳顾问们这些曰子的辛苦!感受一下我们中国人过节的气氛!到时候,楚万里楚将军,将男扮女装,为大家上演意大利歌剧图兰朵当中的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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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就在人来人往的扰攘当中过去了。徐一凡也没料到,这回家了,比办公事还要累呢。李大雄和李璇李星家聚,杜鹃每晚还要帮他爹腿按摩一阵,这小丫头,还痴心的希望他爹能走路呢。陈洛施不用说和哥哥一起絮絮叨叨的说家常了。
徐一凡在自己卧室里面,懒洋洋的翻着厚厚一叠礼单。
这个年过的,到处都送礼过来。
他礼送杨士骧回去,送了一万两程仪。杨士骧分文不受,当节敬还回来了。杨老哥估计心情不爽到了极处,还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呢。
礼单当中还有翁同禾的,笔墨纸砚而已,这老头子还不死心?这礼物还真送得寒酸。
有李鸿章的,三千两也绝对是大手笔了。书信也是淡淡的,只是四字儿,珍重再会。好吧,反正也准备和北洋磕上了,老子来什么接什么……
南边儿淮军诸军统领,合送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双方客客气气的,背后还不知道他徐一凡有没有被做成小草人,天天被淮军大爷的军靴踩呢。
怎么还有丁汝昌和邓世昌的?徐一凡翻身坐起,抖开了随着的一封信,摸着下巴就仔细读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只剩下嘴角一丝笑容。
“聪明人啊……看出不对来了?”
他重重的放下书信,却没想到碰倒了那厚厚一叠礼单,落下一个小封,瞧上面的字儿,却是溥仰拙劣的笔迹:“大清和硕郡主爱新觉罗。秀宁恭祝钦差大臣一等子爵徐大人讳一凡年安。”
徐一凡心中讶异,一下想到自己纳妾之典上面那对双胞胎侍女,还有她们带来的书信了。这秀宁格格,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又送东西过来了?
他打开礼封,里面却是一个不大的二尺卷轴,展开一看。却是漫天风雪当中,一个青年将军正面对着莽莽群山,笔调简略,但萧然阔大之气溢于卷轴,宛然名家手笔,那将军的勃勃英气,更是现于笔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位格格之手。
下面还有题字。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蓝关马不前。”
“将军按兵海东,风刀霜剑无有虚曰。唯望将军善自珍慑,屏藩我大清江山。秀宁唯有善颂善祷而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