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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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刀却也碎了。颜静洛忽然有几分明白,抢着抓过一柄石刀,先寻了石刀重心,瞄了好久,用这里去斩藤蔓。果然那木杆上缠绕的剩余大半盘马藤应声而短,石片却没有当即便断,只是颜静洛手上一抖,石片才断成两截。
那人又拉起颜静洛的手,在他掌心用力拍了一下,然后冲他使劲儿摇头。又轻轻抚了一下,接着还是摇头。最后不轻不重的斩了一记,才冲着颜静洛笑着点头。颜静洛明白他是说,用的力量需得不轻不重,便又急急忙忙的在木杆间缠上藤蔓,学着上次的样子,用石片中间去斩藤蔓,果然,藤蔓断了而石刀未损。
那人冲颜静洛竖了竖大拇指,又拍拍他的肩膀,便骑上马回去了。颜静洛心中兴奋,又试着去斩藤蔓,只是尚不jing熟,成绩时好时坏。他也不太放在心上,只管不停地挥动石片去斩那些藤蔓,直到四下里变得漆黑一片方自罢休。
回到帐篷里,吕颜鸿正一手酒囊一手羊腿的吃喝得正自惬意。见颜静洛进来,便问道:“如何了?”
颜静洛不敢说送饭的汉子指点过,便含含糊糊的答道:“时好时坏。倒是摸到些法门,只是不够纯属。”
吕颜鸿嘿嘿一笑,用手里的羊腿指点着他说道:“要不是那汉子教你,你怎么学得这般快?还好意思说‘摸’到些法门?”
颜静洛脸上微微一红,不再答话。
吕颜鸿也不再继续讥他。颜静洛抓起肉来吃了几口,问道:“我觉得这种用刀的方法还是更像是技刀啊?你怎么说是力刀?”
吕颜鸿吐出块骨头,说:“昨天白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这是没见过真正的技刀是怎么练成的。练技刀,便是要学套路,这一刀怎么斩那一刀怎么刺都是有定式的。一套技刀的套路,多则几十上百,少则十数,讲究的是合规合距。若是练技刀,十年功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成就。力刀则不同,力刀也有套路,却不是那么死板。力刀之技,仅有刺、斩、撇、挡、劈五种。瀚州向来有用刀九技之说,也不过是在这五者基础上细分了左右前后、马上马下而已。力刀并非拼大力,而是拼巧力。今天来送饭的这汉子,气力并不大,用刀却是好手,已经懂得些力刀的jing髓所在。所谓力刀,说得是刀上之力,并非挥刀之力。你的臂力再强,传到刀上寥寥无几,那也是无用。你花了大力气,把一柄刀耍得花儿也似的眼花缭乱,却碰不到敌人半片衣角,也是没有好处。力刀讲究一击必杀,更适合战场杀敌,而战场上更是不能拼蛮力,而是要懂得如何使巧劲。再有,我昨天跟你说过,一般的刀都是凡铁所铸,你不会用巧劲,那就保不齐一刀下去刀便断了。所以,用刀者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刀。这两ri我让你挥石刀斩藤蔓,便是要让你知道刀的本xing。你可悟出些什么来?”
颜静洛低头沉思,心里有些头绪,言语里却说不出来。吕颜鸿便接到:“一柄刀,不管是挥斩还是突刺,运动最快的部分永远是刀尖,力量最大的地方则是刀柄。速度最快的地方力量最弱,力量最大的地方速度就最慢。若是有人挥刀斩你,格挡前半部分永远比格挡后半部分用力小些,但格挡后半部分却在时间上更宽裕一些。若是你挥刀斩别人,用刀尖可及远,但力量不足,若用靠近刀柄的部分,距离上就要吃些亏。今天你斩那些盘马藤,也应大致明白了,一柄刀最重要的不是刀尖也不是刀柄,而是刀的重心。就像一个人有心,刀也是这般。”
颜静洛明白了:用刀便是要用刀的平衡之处。又一想,岂止用刀,为人、处世、治国不都是这一个道理?便是要讲求平衡之道,加一分则重,减一分则轻。
吕颜鸿接着说:“石刀酥脆,极易崩断,你用石刀入门,以后用铁刀便更容易些。只是你尚欠火候,明天便接着斩藤。”
颜静洛应了,便低头吃饭,忽想起一件事,便正了正身子,向吕颜鸿说道:“学生尚有一事不明,请老师指点。”
吕颜鸿摇了摇手中的羊腿,说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里不是墨离城,这帐篷也不是旭辉殿,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啰嗦?”
颜静洛沉声道:“老师教我这用刀之法,在我看来不过小技,或可斩十人百人,又如何杀得尽天下jian佞?回想老师先前所教,无不是治国处世之大韬略,学生学得一二也能担当燮国重臣,造福百姓。老师又为何说先前所教乃是安身立命的小伎俩,现下所学才是真本领?”
吕颜鸿冷哼一声,说道:“我且问你,我那哥哥吕颜荟,所学的治世之术与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颜静洛恭声答道:“吕太师忠良无端,乃能臣。静洛不能望其项背。”
吕颜鸿又说:“刘光远呢?你比他又如何?”
颜静洛答道:“学生不敢与刘太师相提并论。”
吕颜鸿又问:“以他们两个的本事,怎么就放了梁颂这跳梁小丑入中都了?”
颜静洛愣了下,没敢说话。
吕颜鸿说:“治世能臣,必得要逢得治世才行啊。我若只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在墨离城或中都谋得一官半职也不难。可是就是你做到中枢太师、辅政大臣又能如何?若再有个梁颂之流,你也被他当着皇帝的面杀了。血xing男儿,若是只懂得圣人之言,跨不了马提不了刀,就是胸中有丘壑又能如何?你若不学刀马之术,来ri便上不得战场,难道只等着苏昉取了天下给你封官进爵?嘿嘿,‘若个书生万户侯’啊!人人都想做治世之能臣,可这治世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乱世中的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我原本教你的那些,只是怜你孤幼,教你些处世之法罢了。这四年来,看你始终不移本心,能以天下为己任,才肯教你兵马韬略,教你叱咤天下。‘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句话你是听得厌了,可是想过没有,圣人能用凶器,不是不能用,更不是不会用!”
颜静洛垂首听了,沉默良久,又说道:“静洛明白了。只是若是我只习刀马,也不过是多个自保的法子罢了。将来恐还是也上不了战阵……”
吕颜鸿颇有些不耐烦的躺下,说道:“莫非你以为你师父只会这些?看你白天练刀辛苦,不想让你过于劳累罢了。你若是这么说,那自明ri起,晨起跑马,饭后练刀,待到夕阳落山,便跟我学一学陈兵布阵之术。”
颜静洛不禁苦笑:果然还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