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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树的时候季千夏有个疑惑:“为什么要把它砍倒而不是连根挖起来拖走呢?”这颗冷杉又不大,正好做圣诞树的尺寸。用好了还能继续种回来,多好。
几名绅士面面相觑,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位于目光中心的盛茂明轻咳一声“我小时候父亲就是这么带着我来伐树的,习惯了。不过现在倡导环保,我们还是听千夏的吧。”
“一来就改变了我们家的传统。”盛宴朝她笑,带着些夸奖与宠溺,“我去拿几把铁锨来。”
用铁锨换下斧头,诸位绅士很用不习惯!要知道破坏可比保护简单多了。盛宴的两位姑父还好,他们是典型的美国人,休息时会做做木工帮妻子弄一下园艺,盛家父子可就没有这种经验了,不要说挖土,连需要亲手做的事都很少。
季千夏总算看到盛宴有不擅长做的事了,她大感新奇,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倒是把盛公子看得知难而进、愈发卖力了。
“宝贝你能帮我一个忙吗?”盛宴商量。
“什么?”季千夏好奇,难道是让她帮忙一起挖?
“给我拍张照,从今天起我找到新的人生目标了。”盛公子擦了把汗,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不再整洁,但是他直起身体朝她笑得时候,季千夏不知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他坐在澄天顶楼巨大办公桌后面无表情看着她的样子。
命运很奇妙,那时高高在上似乎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人此时就在眼前,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却对她笑得毫无保留。
“什么人生目标?”季千夏依言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照片里的他做着繁重的体力活,在冰天雪地里用一把铁锨挖着冷杉树。被冻住的土地是那么坚硬,他必须用脚踩住铁锨的上部,依靠自身的重力让它插、入泥土中。他的眼神认真而坚毅,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一向做什么事都非常专注,汗水在发间闪烁着光晕,季千夏突然觉得这是她拍的最好看的一张照片,可以用来好好珍藏的那种。
“做一个全能手艺人。”盛公子的理想非常远大。
把这句话听了个正着的盛世总裁盛茂明嘴角一抽,盛世继承人新的人生目标居然不是继承盛世并把它发扬光大,真不知是盛世的悲哀还是他的悲哀。
冷杉树终于被小心翼翼的挖出来了,盛宴的两个姑父找来了不少树叶和藤蔓,将它还包着泥土的树根细细的裹了起来。
季千夏索性在一旁做摄影师,兢兢业业的把一群男人将冷杉树抱到木制手拉车上并哼哧哼哧拉回城堡的画面拍了下来。
大概是受寝室长蒋欣影响,季千夏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第一反应是——把这个卖给小报应该能得不少钱吧。
城堡内部已经大变样了,白色为基调的厅内倒挂着槲寄生,白色的纱幔间点缀着金红色的蝴蝶结、铃铛、雪花,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啪啪”的火星爆炸声,地毯上、架子上都星星点点摆放着符合圣诞气氛的装饰品。
绅士们将重新种到花盆里的冷杉树搬到壁炉边上,便各自回房洗漱去了。盛宴自然也要上去换衣服,他顺便也把季千夏了带上去,理由很冠冕堂皇,“你不是想看我的房间么?”
客厅里的大家对此视而不见,年轻的小情侣需要独处时间,她们非常理解。
季千夏尴尬的被盛宴拉上了楼,不过走在楼梯上她就忘了之前的尴尬,因为这座城堡的楼梯非常有趣!从大厅的两侧都可走人的弧线形扶梯上去,发现城堡被一分为二,从下往上望去,左右的双螺旋梯像山羊角一样向上圈起,整个形状就是一颗爱心。
“你的祖父好浪漫!”季千夏忍不住赞叹这巧夺天工的设计。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盛宴眯起好看的双眼。
季千夏笑而不语,在他忍不住收紧搂在她腰际的手臂时无辜道:“我只是陈述事实。”
“真是个不诚实的姑娘,”盛宴低头轻轻啃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放松之际将人整个抱了起来扛在肩上。
“呀!”空旷的楼梯间将她的惊叫放大了无数倍,季千夏赶紧噤声,倒仰着身体用力敲盛宴坚硬的背脊,“放我下来!”
“宝贝你放心,不会有人看到的。这个楼梯只通往我住的那一层。”盛宴步履稳健,一下子就走到了房间门口。
季千夏被扔进柔软的一沾上就仿佛会陷下去的床铺上,还没来得起看清自己到了哪,就被压上来的身躯遮蔽了视线。
“你想做什么?”她睁着眼睛,眼底全是他的样子。
“你知道的。”盛宴的声音哑极了,原本撑着身体的手臂压低了些,他火热的身躯便虚虚压到了她身上,既不会过分沉重,也有了足够的存在感。
“不能等到晚上么?”说出这句话的季千夏有些羞涩,她偏了偏脑袋,躲开了盛宴的视线。
“晚上没时间。”
“可……”还没说出的话被人以吻封缄,滚烫的舌尖在口腔里横扫而过,留下一连串被多度用力吸允后的酥麻。
季千夏喘息连连,扯着衣服不肯让他得逞,“可是你还没洗澡。”
“居然嫌我脏?”盛宴恼怒的捏了她一记,趁着她整个人缩起将人抱了起来,嘴角是略带邪恶的笑意,“那你就陪我一起洗吧。”
浴室里水声连连,夹杂着某人不时的轻哼,似嗔非嗔,风流缱绻。
盛宴洗漱停当衣冠楚楚的下楼时,圣诞树已经被装饰好了,挂满了金色的流苏、红色的彩带以及白色的雪人和雪花。盛公子心情很好的将一颗挂歪了的金色彩球摆正位置,回头,祖母玛利亚正面含深意的对他笑。
“心情很好?”玛利亚慢悠悠啜了口咖啡。
盛公子微哂,面上还是一副镇定的神色,“没有人会不喜欢圣诞节。”
“狡猾的小子。”玛利亚摇头,唤过一旁的小外孙,“菲利克斯,你不能再吃巧克力了。”
“可是贺表哥吃得比我还多!”菲利克斯指着站在壁炉前一个劲的从挂在壁炉上方的长筒袜内掏巧克力的曲一贺道,神情非常委屈。
曲一贺被点到名字回头,“我比你大多了臭小鬼!”
“玛利亚他叫我臭小鬼!”
“你就是臭小鬼!”
“我……”
“我头疼,你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打起来。”玛利亚整了整裙摆,飞快而优雅的离开了大厅。
被抓了壮丁的盛总很无奈,他宁愿和中午一样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接受三名女人对他恋情异常热情的八卦,也不愿在这里照看两个臭小鬼。
“千夏呢?”两个臭小鬼之间的吵嘴以曲一贺败退告终,他好不容易按下揍菲利克斯一顿的心情跑到沙发上坐下,随口问道。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这么没脑子呢?盛公子面不改色,“时差还没倒过来,我让她去睡了。”
“哦。”曲一贺没想太多,他过来主要是想告状来的,“菲利克斯他们几个太过分了!刚才趁我装饰圣诞树的时候居然偷偷把装饰品扔进了壁炉里。要不是我闻到味道发现及时,我们今年的圣诞节就只能拥有一颗光秃秃的圣诞树了!”
盛宴没曲一贺的感同身受,他语气平平道:“体谅一下失败者的心情吧,今年这棵树是千夏选的。”
“!”曲一贺的嘴巴张成了o型,继而慢慢慢慢展开一个硕大的微笑来,“哈哈,千夏真是我的知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那群失败者计较了!”
想计较也计较不过吧。盛公子默默吐槽。
季千夏睡醒换好衣服之后,踯躅了好久才慢慢下楼,大家都在客厅里,索性看到她时神情都没有异样,与往常一般的和她打着招呼。
不知道是不想让她难堪还是真的没有想太多,不过至少季千夏松了口气,觉得没那么如坐针毡了。
盛宴走过来揽住她,“睡得好么?头还痛不痛?”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帮她揉着太阳穴。
“……”明明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虽然是做伪证,但季千夏仍旧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千夏怎么了?”听到他们对话的安梓桐关心道。
“没……”
“坐飞机的时候耳朵疼,都没怎么休息。”盛公子正直极了,每一句都是实话,只是没说她现在已经好了。季千夏和他对视,慢慢收回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那怎么不去医院呢?”安梓桐不赞同的看向自己儿子,“千夏对这里不熟悉,你也不熟悉吗?怎么就能放任她不舒服呢?”
盛宴低眉顺眼的乖乖听训,“我想圣诞节后乔的诊所重新开业了带千夏去做个全身检查,其他的医生我不放心。”
乔是盛家的家庭医生,自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医术了得。
安梓桐这才放过他,拉过季千夏的手融入一家人的话题里。
晚餐很丰盛,连餐前的巧克力松饼都被撒上了椰蓉摆成了圣诞树的形状,其中是用农场自产的番茄做出来的番茄酱,不费丝毫之力的把季千夏虏获了。
“可惜不加防腐剂的番茄酱放不了不久,不然我们可以多带一些回国。”盛宴道。
“我没那么贪心。”季千夏笑,此时他们围坐在圣诞树边,她和盛宴相互依偎着,看着大家随意而安然的谈天说地。
气氛很好,盛茂明一改在公司的严肃,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尤克里里出来,流畅轻快的音乐便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
“ifyoueverfindyourselfstuckinthemiddleofthesea
(要是你发现自己深陷海中央)
i'findyou
(我会航遍全世界找到你)
ifyoueverfindyourselflostinthedarkandyoucan'
(要是你发现自己迷失於黑暗中无法看清)
i'guideyou
(我会变成光线指引你)
findoutwhatwe'remadeof
(了解我们有何真本事及)
d
(天职帮助患难中的朋友)
like123
(你可以依靠我,就像1,2,数到3)
i'llbethere
(我就会出现)
……”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连最小的菲利克斯都摇头晃脑的跟着节奏摆动身体。
“叔叔唱歌真好听。”季千夏靠在盛宴耳边说。
“你这样说是想看我也露一手?”盛宴挑眉。
“你会?”季千夏是真的惊讶,盛宴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任何音乐方面的才艺。
“宝贝我真难过,你居然不知道我钢琴比赛拿过奖吗?”盛宴觑她。
“……”这怎么可能知道呢。此时盛茂明唱完了歌,也算给季千夏解了围,她急忙转头和大家一起鼓掌。
盛宴不甘被忽视,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声音低沉,“好好看着。”说罢起身越众而出,主动的坐在了一边放着的黑色三角钢琴前。
“wow!”大家似乎对他要主动演奏的事表现得很惊讶,安珀姑姑甚至吹了个口哨。
“嘘……”盛宴一指竖在嘴前,眼光从每一位家人身上略过,在季千夏身上刻意停了停。他笑了笑,像清风朗月像春水如蓝,然后,低头,十指流转。
舒缓动听的节奏在大厅内回转,他的手指很好看,却不像季千夏的那般柔软白皙,他的手指是坚硬的,像竹子,有竹节,敲击琴键的时候流露出一种轻松写意。
他张开嘴,低沉悦耳的歌声如丝绒,从耳朵,淌进心里——
“wthis
(不确定你是否知道这个)
(但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rvous
(我十分紧张)
uldn'tspeak
(我说不出话来)
(在那个特别的时刻)
andmylifehavef
(我找到了那个重要的人,我的生活也找到了他缺失的部分)
gasiliveandloveyou
(所以只要我活着我就会爱你)
holdyou
(会永远珍惜你)
k
(穿白色婚纱的你如此动人)
……”
间奏响起。
“虽然时机不对,但我不认为我能等到那时才把这首歌献给你。”盛宴看着她,就像只看得到她一样,季千夏只觉得他敲击在琴键上的手就像敲击在她的心上一样,搅乱一池春水,让她心跳剧烈的仿佛无法呼吸。
“less
(我们永远拥有这个时刻)
dless
(我的爱是没有尽头)
andwitheworld
(我要对这个世界大声说)
you'
(你是我所有可能的原因)
you'reallthatibelievein
(你是我信仰的一切)
aneveryword
(用我全部的心向全世界证明)
gasiliveandloveyou
(所以只要我或者我就会爱着你)
……”
他一直看着她,眼底像星空一般璀璨,她也怔怔的回望。
他的侧脸完美的好像最伟大的雕刻师悉心雕刻出来最完美的作品,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阴影和光明的一面分割的恰到好处。没有人比他更加英俊,也没有人能带给她如此多的感慨。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变得很容易被感动呢。
心脏微麻,一曲终了,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就像之前所有类似的画面一样,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嘴角的笑容那么熟悉,让她想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
她知道那里会很温暖。
可是季千夏还是忍住了,在安梓桐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并哭喊:“太让人感动了!”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迈出去的步伐。
“表哥太肉麻了!”曲一贺也大喊,一边搓着自己的胳膊。
“哼!”菲利克斯则是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我在等待你的评价。”盛宴走到她的面前,似乎看出来她的退缩,又走近了一步,于是他们离得很近很近。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用着或支持或揶揄或羡慕或感动的目光。
“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弹唱。”季千夏仰头看着他,没有躲闪。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像膜拜生命中的神祗,给她第二次幸福机会的神祗。
看到他唇边心满意足的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般的笑容,季千夏若有所悟。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季千夏曾经好奇是怎样的男人让张爱玲这样的女人说出那样的话,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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