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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有钱的文化阶层逐渐养成了早晨吃茶点,中午喝黄酒的习惯。
苏木所去的这家茶楼的蟹黄汤包尤其做得好,就是价格有些贵,去的都是城中读书相公们。
很快,这里就成为这一片区读书种子们的沙龙。
读书人一多,除了说时政和功名,自然少不了风花雪月。
这也是苏木接触主流社会的的一扇窗户,叫几笼包子,要一壶香片,再听听街谈巷议,倒也得趣。
这日,他就听到一桩轰动全城的热闹事情。
前一阵子被燕娘夺去花魁名号的,万花楼魁首云卿要复出了。
时间和地点都已经确定。
时间是明天晚间,地点是寿宁侯张鹤龄侯府。
寿宁侯张鹤龄乃是当今弘治皇帝皇后的亲弟弟,金牌国舅爷。因为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小舅子,未来皇帝的舅舅,这家伙为人飞扬跋扈,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物。
加上素质极低,一旦有人惹得他不高兴,他就会想着法儿地整你,日常也做过很多不合体统的荒唐事儿。
偏偏弘治皇帝为人宽厚,又非常敬爱自己的妻子张皇后,对于这个小舅子也诸多放纵。
如此一来,这个张鹤龄就越发地放肆起来,到如今,可谓是名满京城,人见人怕。
前一阵子,大约是见他实在不象话,嫉恶如仇大名士李梦阳拍案而起,上书弹劾张侯爷,罗列了诸如收授贿赂、强抢民女等恶迹,要定他十项大罪。
弘治皇帝一向信任文臣,这事又涉及到皇后家人,自然非常重视。为了天家体面,他也不走三法司,只让东厂去查。
东厂徐灿徐公公为了讨好皇帝,胡乱走了个过场,回报说:查无实据。
皇帝倒是奇怪了,说这个李梦阳在士林和官场中素有清名,定然不会没有根据地乱说话吧?
这一问正好中了徐灿的下怀,他正愁找不着机会为东厂立威,重振作内侍的威严。回答说:现在的很多文臣读书是好,品德上也没什么问题。可错就错在想当然尔,或者按常喇。以为读几本圣贤书,就天理尽在我手,别人都是小人,都只有聆听教诲份儿。
张侯是外戚,而文臣素来对外戚有戒心。按常理推之,必然会干一些欺男霸女扰乱朝纲的事儿。
可奴才去查了半天,却发现张侯虽然为人霸道了些卤莽了些,可他不是官,又从何收授贿赂?
每年朝廷给他那么多俸禄,他若是要女人,十两银子一个,京城里多的是人牙子,又何必费神去抢。如果张侯愿意,每个月买他十七八个青春貌美的女子,也没什么啊!
张侯私德是有亏,可并没有干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李大人张张嘴皮子说一句话,我们这些查案子的就要跑断腿。可若是我们说一句话,文臣们自可用圣人之言来解释一切,也无须调查了解,这不公平啊!”最后,徐公公故意感叹了一声。
徐公公的话说得阴险。
弘治皇帝却没在意,笑了笑,心中却只道是那李梦阳犯了经验主义的错。
就说,算了,徐灿你去处理这件事吧!
他这也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徐灿下手也狠,直接就拿了皇帝手敕,将李梦阳抓捕归案,发付北镇抚司关押,直接办成了钦案。
李梦阳身为七子之首,在士林中名气极大,他这次被抓捕入狱,震动不小。
一说起这事,茶楼中众书生都是不住叹息,又大骂严贼可恨,陷害忠良。
不过,这案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都是旧闻了,相比之下,云卿重新出山一事更有意思些。
骂了几句,士子的话题又扯到新旧两大花魁头上。
原来,张侯张鹤龄被人弹劾一事惊动了皇帝不要紧,却将张鹤龄的母亲给吓病了。等到事情了解,这才缓了过来。
张鹤龄这家伙虽然混帐,却奉母至孝。一连三天都守在母亲身边,端汤送药,连一眼都没合过。
等到母亲病愈,又知道她喜欢热闹喜欢歌舞,索性就办了个盛大的宴会,但凡京城中有点名气的清馆人都一并请了过来。
一是为了哄母亲高兴,二来也是向朝野炫耀:你们这些混蛋都看着吧,我张鹤龄可是皇后的亲弟,想整我,李梦阳就是下场!
作为青楼的清馆人,日常和名士书生们谈诗论道故固然是主要收入,可这种大型集会却在总收入中也占有不小的比例。
据说,每参加一次这种聚会,光出场的脂粉费就得上千两。
钱倒是次要因素,关键是可以获取名声。
而清馆人在文化、演艺界容身,靠的就是名气。
而名气的积累则需要一定的曝光率。
而在这种大舞台上曝光乃是一般清馆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大机遇,就如同后世明星上春晚,即便一分钱出场费不给,甚至倒贴,多的是人趋之若骛。
苏木在旁边听得好笑:这演艺界的明星包装规则,古今都是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