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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应升惶惑道:“长庚是何意思?”
他有些警觉的道:“你可千万莫要说留在和裕升啊,这里虽然一年给我们数百两银子,家里这几年的亏空都弥补了不少,但读书上进才是正途。就说句最难听的话,一任上县的知县,不贪不捞,正常的收入也得一两千两银子,这岂是和裕升能比的。”
“我听说效力久了的军司人员,也会计功,会在北边分田。”宋应星说了一句,见长兄霍然色变,当下便是摆手道:“大兄不必当真,我也只是说说。”
“嗯,孔至之的路,咱们千万不能走。”宋应升正色道:“银子是多,这里也是做事的地方,但宗族栽培我们兄弟二十年,就是指望咱们能中进士当官,荫庇乡里宗亲,若是留在这里,张瀚是随时可能举旗造反的人,万一事有不谐,我们不能不能回馈宗亲,还要连累宗族,这样的话,族内除名,死后不能葬入祖坟,那真是死也不甘心了。”
宋氏兄弟二人父母已经离世,但在老家还有长辈和亲人,若是不管不顾的跟着和裕升造反,别的不说,自己的妻儿岂不是要受连累?要是有什么不忍言之事,那可真是祸及家人,自家也不得好死了。
这么一想,真是胆颤心惊,宋应星原本确实有留下来的意愿,这一下只能喟然长叹,从心底深处放弃了。
“张文澜也不一定就反。”宋应升反过头安慰兄弟道:“他已经是北面为王的人物了,大明也不是他能随便觊觎的,凭大明百万边军,二百多年的恩泽天下,又岂是轻易能够憾动的?凭张文澜那般聪明,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傻事来的。”
“这到也是。”宋应星点头道:“我和他谈过话,这人确实是第一等的聪明人,精明外露,凡事都尽在心胸,我就是担心他太过自负而已。”
“还有孙孝征和李遵路他们呢?”宋应升道:“总会劝着他吧。”
“孙孝征,孔至之,还有很多老成的人都不会劝他造反。李遵路么……”宋应星摇头一笑,说道:“他可是想着做新朝的李善长吧。”
“当年李善长可是不得善终啊。”宋应升唏嘘道:“为什么前人扑跌,后人非要跟着去吃亏呢?”
“左右逃不开功名利禄!”宋应星道:“我们不也是?不打算留下,至多明年就得走,算算银子还是有些紧。我近来去钟表局好几次,心里倒是隐隐有些想法,如果能把这事做成,我想我们离开的银子就有了。”
“对了。”宋应星又道:“还有一个法子,军司应该很能用的着,这法子大兄去出面吧,不能全落在我一个人头上,军司肯定舍不得放我走了。”
“长庚原本就是我宋家千里驹。”宋应升微笑道:“后年开科,春闱之时,我兄弟二人定然能得中进士。”
宋应星已经又重新在看书,宋应升吃了晚饭之后开始写信。
这院子是军司分给他们的,地方十分宏大的三进大院,住着兄弟二人,还有两人跟班的长随,看门的老头,做杂活的花匠,几个妇人负责打扫和做饭。兄弟二人是在万历二年到京师应会试,结果没有考中,正在犹豫彷徨之时,被和裕升招揽前来,他们在京里住的就是会馆,有时候也到寺庙去住,兄弟二人挤一间屋子住是常有的事,京师的物价腾贵,兄弟二人带着两个长随跟班,还有应考的器物一路从江西赶过来,路费就得一百多两,回来路费得三百两。在京师的吃穿用度也很昂贵,读书这么多年,没有当官就没有进项,在江西时还能打打同年的秋风,在京城就只能用自己的,他二人不说穷困潦倒,日子也是过的十分紧巴。
到了和裕升这里,分配的院落居住,还有军司供给的家俱和用度器物,连米、面、柴、盐,这些日常用的物品都是军司供给,每年的俸禄银两人加起来有六百多两,宋应升这一次就是写信寄银子回家,总数是一百两,和裕升到南方当然没有物流和帐局,不过银子寄起来也方便,写票到和裕升的京师分号,取银子送到江西会馆,然后托会馆的人想办法寄回老家就可以了。
这个年头,一般的信息往来,银钱和物品的寄送,一般都是这样的流程,等顺道的商人或是家乡的熟人,一个城的几乎都是知根知底,商人如果不是外省流商,也是不担心会出什么错漏,宋家兄弟此前已经寄过多次银两,老家那边都复信来收到了。
江西那边的地价还很便宜,旱田三两一亩,水田五两一亩,兄弟二人已经寄回去五百两,除了买的几十亩地,剩下的就是还这么多年读书的欠债,就算这样,欠债亦是没有还清,但到明年为了考进士的费用,欠债当然就暂且不还,一切以考试的费用为主。
宋应升想想也是庆幸,如果不是在和裕升这里赚的银子,兄弟二人历年积欠的没得还不说,还得再次到处举债,虽然以他们的举人身份一定能借到银子,但如果再有两三科不中,到时候真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债主和家乡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