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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郁之身子一震,瞬间想通了。如果今天,梁隽成是故意请君入瓮,要惹他生气,让他动手伤人,以此作为借口打击他的话,那他岂非注定成为瓮中之鳖?
“表姐,我……”黎郁之知道自己当时是气急冲动了才会动手,但是,经林傲梅如此说,黎郁之突然觉得,自己气急冲动才会动手这个理由,压根就谈不上理由。而真正的理由,是他心性还不够隐忍沉稳,行事还不够谨慎周全。
知道黎郁之已经察觉到自身的不足,林傲梅莞尔灿烂一笑,涟涟若明月般娇美明璨。无论这件事结局怎样,郁儿能够以此对自身的不足查缺补漏,就是最大的收获。
“吃一堑长一智,你能吸取到教训便好。等着瞧吧,这伤,表姐不会让你白受的!”任何伤害郁儿的人,她都不会放过!虽然现在,她还没有能力为黎家平冤,但是,肆意侮辱黎家的人,她也照样不会让那人好过!
黎郁之看着林傲梅变得凛冽的眸光,不由有些呆怔。表姐上一次出现这种眸光,是杜柳清设计刘永年一事陷害她的时候。而后没多久,就出了账册有异一事,杜柳清也因此被禁了足,收了权。现在,表姐又出现这种眸光,是不是证明,梁隽成也要倒霉了呢?
有些担心的道:“表姐,梁隽成的父亲是御史,颠倒黑白最是拿手不过了。我们还是能避则避,敬而远之吧!”不是黎郁之胆小怕事,而是,他并不希望林傲梅因为他涉险。
“颠倒黑白?”林傲梅轻轻抚了抚黎郁之受伤的手臂,嗤笑了一声道:“事实俱在,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颠倒黑白!”
未待黎郁之细想林傲梅意欲何为,便听水榭外白嬷嬷提高的声音传来:“小姐,府医请来了!”
“知道了!”林傲梅毕竟是千金闺秀,实在不适合扬声回应,黎郁之便代为应道,却也没让白嬷嬷带府医上水榭,似乎还有话要跟林傲梅说。
不出所料,黎郁之踌躇了稍许,才迟疑问道:“表姐,祖父和爹爹他们,真的有做叛国之举吗?郁儿,是不是真的压根就不该还依旧苟且偷生在这世上?”
对梁隽成气极愤怒,那是黎郁之出于对家人的一种本能维护。不过气归气,梁隽成的话,虽然影响了黎郁之的情绪,但同样的,也或多或少会影响到黎郁之对黎家懵懂的认知。
毕竟,当年黎郁之才不过五岁,正处于半懂不懂的年纪,认识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若牵扯到自己的家人究竟是忠臣还是佞臣,就未免有些不清楚了。只是,凭着本能的认知,黎郁之自然是觉得,黎家是忠臣。不过,终究只是本能的认知,没有任何的依据,所以,适才梁隽成一番直击心间的话,还是难免让黎郁之动摇疑惑了。
如果自己的祖父爹爹都是忠臣的话,凭什么,黎家要被满门抄斩,凭什么,黎家要受到那么多人的践踏和侮辱!
林傲梅心绪一沉,痛心的敛下眉,拉着黎郁之的衣袖道:“郁儿,你记住,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说黎家是佞臣,你自己,也不可以有丝毫的动摇!外祖父一生光明磊落,三位舅舅行事坦荡,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我想,他们能承受天下人的质疑谩骂,却不能承受你的一丁点动摇。明白吗?”
见黎郁之信服的用力点点头,林傲梅才转眸望向湖面。神情不觉动容凄美,含着无限悲切,语气却没有丝毫的迟疑:“郁儿,莫说黎家素来坦荡,忠贞不二,就算黎家真如传闻那般,是叛国的奸佞之臣,你也是无罪之身!金牌令箭是先皇当年江山初定之时所赐,死罪可免,活罪能饶,所以,谁再质疑你是有罪之身,便是在质疑先皇出尔反尔,话无权威!”
多可笑,祖父一生戎马,为奠定出云江山出生入死,最后换来唯一一样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块金牌令箭,保全了郁儿的性命。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黎家真的是佞臣,先皇不辨忠奸,听信谗言,辅佐这样的君主,佞臣比之忠臣,要来得有利多了,不是吗?
况且,这样的话,即便黎家现在受尽这等叛国罪名,至少也是名副其实,不会让自己觉得这样的痛心疾首。
林傲梅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黎家跟她毫无干系,林傲梅或许还会觉得,是黎家太过愚忠,咎由自取。可是,黎家人,是这个世上最爱她,最护她之人,叫她如何责备得起来?如何能不感同身受?对于黎家一代忠贞却遭此灾祸,她有的,只是悲切,是痛心,是悔恨,是付出一切也要让黎家重见天日的决心!
“好了,让府医过来帮你看看伤势吧!”星目流转收敛心神,林傲梅朝着黎郁之道。
心疼的看着林傲梅,黎郁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扬手示意白嬷嬷带府医过来。
原来,无声无息中,表姐的心中,对黎家竟有着那样深切的恋眷。他相信,有朝一日,黎家定能够平反冤屈,重见天日!
黎郁之虽伤了手,但看起来,行动似乎无碍。府医便只隔着衣服为他诊断。
“回禀二小姐,表少爷的手,只是轻微的扭到了筋,用不着包扎。在下待会让府医堂的丫鬟送些药酒到表少爷的住所,让小厮帮表少爷擦一擦便好。”
“好。有劳陈大夫了。不过,还是要烦请大夫随郁儿回一趟箫云院,帮郁儿包扎一番为妙。毕竟,郁儿之前就曾伤过筋骨,我怕他因为这次的新伤,要牵扯到之前的旧伤。陈大夫,谨慎多心一些,终究是有利无害的,对吗?”林傲梅诚挚万分道。
陈大夫并不知道黎郁之之前伤过筋骨,听林傲梅这样说,也觉得不无道理,便也答应了。毕竟,伤筋动骨这种病,看不到摸不着,全靠伤者本身的陈述,所以,谨慎一些,总还是好的。
迎上黎郁之半带询问的眸光,林傲梅但笑不语,只意味深长的道:“郁儿,你先随陈大夫回箫云院处理伤势,等包扎好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去向梁御史,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