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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并排坐在桃溪谷的溪流旁,赤足泡在水里,手里拿着莲蓬,一面将剥好的莲子塞在嘴里,一面把剥掉的绿色莲皮相互抛掷。两人嬉笑打闹得累了,便往草地上一躺,把荷叶盖在脸上。息雅忽然坐起身子,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取出一个包裹,满面红晕地递给项重华。项重华接过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绣着并蒂桃花的肚兜。
在息国, 肚兜是女子只能送给情人和儿子的礼物。而并蒂桃花,则代表女子对情郎最深刻的爱恋和永结同心的忠贞。
十四岁的少男,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得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李慕梅就已经高举着手里的蛐蛐笼子,飞奔而来。
他和她仓皇失措,一不留神,肚兜掉落在流水里,无声地漂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一针一线缝就的肚兜越漂越远,心中既轻松又怅然若失。
莫非他和她的缘分就是那时杳然漂走的?如果当初他勇敢地了接受她的爱意,她又怎会被嫁到姜国,参申不得见?
而如今,原本应该属于他的爱,却在其他男人的胸口上并蒂盛开。这叫他如何不黯然神伤?
冰冷的触感自他的胸口蔓延开来。他茫然低头,这才发现刘羲纬的长剑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胸口。血色在他的衣襟上层层晕染成桃花,他踉跄两步,跌倒在地。
孟淼策马而来,将项重华救下,令两个士兵将他搀扶下去,自己则挥舞着长矛,帮丈夫荆草一起对付刘羲纬。刚才若非荆草眼疾手快,用暗器打偏刘羲纬的剑,项重华早已当场丧生。
刘羲纬气力已竭,勉强和荆草、孟淼打成平手,可旧伤已经复发,气血激荡,喷出一口血来。
祁国上将军刘勇立即加入战阵,救走刘羲纬。祁雍两国国君两败俱伤,双方无心恋战,各自回营。
刘羲纬回了军营,立即摒退旁人,调息疗伤,直直过了一个时辰才恢复了些气力,正要唤人,互听帐外一片混乱,出去一看,只见秦非正披头散发地指着袁柘破口大骂,袁柘则手持宝剑,面红耳赤地瞪着秦非,脚下散落着秦非束发的发带,剑上还挂着几根长发,若非有五六个将领在一旁挡着,恐怕早就已经将秦非一剑砍死。
刘羲纬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忙着劝架的刘勇猛然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刘羲纬正脸色铁青地瞪着袁柘,立即高呼一声“陛下”,跪拜在地。
其他劝架和看热闹的兵将也纷纷下跪行礼,唯有袁柘和秦非仍旧站在原地怒视着对方,恨不得扭打在一起。
刘羲纬刚刚调顺的气息被怒火一冲,顿时紊乱,颤抖的手指点住袁柘和秦非,道:“你们……”脸色一变,又吐出一口浓血,捂着胸口弯下了身子。
袁柘惊叫一声“陛下!”上前将他接住,扶到一边。
秦非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士兵,也冲了过去。
袁柘见秦非也凑了过来,举掌骂道:“贼子你还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秦非豪不示弱地吼道:“你有能耐救陛下你就毙!陛下若是出了事,你袁家一个也跑不了!”
袁柘还要回骂,被祁国的左右司马和上将军刘勇劝开,军医也送来了秦非的药箱。
秦非白了袁柘一眼,叫众人将刘羲纬扶进营帐,抽出银针,分取颈、胸、背四十九处穴位,行针治疗。
刘羲纬终于睁开了双眼,望望秦非又看看袁柘,将头侧开一边。
秦非撩袍跪地,向刘羲纬叩拜行礼道:“臣意气用事,惹怒了陛下,请陛下治罪。”
袁柘瞪了一眼秦非,也不情愿地跪倒在地,叩首谢罪道:“臣也知罪了。”
刘羲纬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以手支榻,想要坐起。伺候一旁的左、右司马立即奔跑上前,一个搀扶,一个在刘羲纬的背后递过一个柔软的鸭绒垫好好地垫上。
刘羲纬疲倦地举起了一只手,缓缓地摆了摆。众人会意,齐齐行礼告退,只留下秦非和袁柘两个人跪在原地。
袁柘看见刘羲纬惨白的面容,满腔的怨怒化作愧疚与担忧,道:“陛下,您的身体可好些了吗?”
刘羲纬默然半饷,叹了一口气,徐徐地道:“看来,寡人真的是年纪大了。若是放在以前,如果谁敢当着寡人的面,吵得不可开交,寡人一定叫他们后悔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