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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拿出来替罪,那么下一个下台的,很可能是自己。
即使多年过去,每逢雷雨夜,这位大宋之主仍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对于变革之事感到恐惧不已。对于亲手剥夺自己左膀右臂的酸楚,仍然历历在目。
“变革!”仁宗站起身来,脸色阴沉,“这些臣子,难道唯恐天下不乱吗?难道看不出很多事情,朕也是做不了主吗?”
富弼一听,手脚冰凉,明白自己揣摩圣意错误,立即跪倒在地:“微臣为陛下添忧,实在是罪该万死。”
仁宗铁青着脸:“变革,变革,说得容易。这些未经政治的读书人,凭借着书生意气,指责朕这个,指责朕那个……”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富弼跪拜在地,头也不敢抬起来,“这位王安石,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只是涉世未深,看问题不免有些简单粗暴。望陛下明鉴……”
富弼担心,万一仁宗一怒之下,把这王安石廷杖三十,这还是自己推荐的第一,岂不是害了人家?
仁宗一甩袖袍,稍微冷静了些,说道:“富相公,朕岂会跟这些年轻士子一般见识?他们为国为民的心,朕可以体谅。罢了,罢了,就是指责朕一些,朕也认了。”
富弼连忙跪拜道:“圣明无过于陛下。”
仁宗赵祯将王安石的试卷丢到一旁,拿起那第二名的翻阅来看,顿时脸色又变了。又是一份求变革的文章。
“啪啪!”
几分考卷都被仁宗丢到了地上,散乱无比。富弼跪在地上,看着也不敢去捡。
仁宗手扶着龙椅,脸露倦怠之色,自言自语道,“都是变革,都想扬名立万,都想着做商鞅吗?”
“陛下所言极是,这些年轻士子,不懂得如何一步一个脚印积累,却只想着走捷径。实在是太过于急躁。”富弼眼下只能顺着仁宗的话说。
“这就是你为朕钦点的前五名?”宋仁宗看着地上七七八八散落的考卷,显然非常不满意。
“臣愚钝,枉为翰林学士。”富弼的脚已经跪麻了。
仁宗心情灰落之极,本来求贤如渴的他,期待着能在这些答卷中出现中兴之才,出现能够体谅到他境遇的知己。可是,眼下看来,都是些浅薄好图功名之辈。
晚风吹过,仁宗感到尤其的悲凉,他又想到了多年前庆历新政的雷雨夜。
“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同门师弟吗?”仁宗随口问道,“给朕看看他的文章。”
“陛下,此人也在这十名之列,微臣将其列在最后两名。”
仁宗见到那托盘内,果然还有两份考卷。他脸色有些疲倦,随手拿起一份考卷,打着哈欠读着。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际,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有一善,从而赏之,又从而咏歌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
读着读着,仁宗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他双手捧着考卷,重新坐回龙椅之上,细心品读着。
富弼见仁宗的眼神变得清亮,心中也是大感差异。那坐在龙椅上认真看卷的神态,仿佛回到了之前太子孜孜不倦的读书时期。
他抬起头来,看着托盘内还有一份试卷,问道,“陛下……”
仁宗举起右手,示意富弼不要说话。他嘴唇翕张,慢慢念着考卷上的话,一边点头称是。
半响过后,仁宗眉头舒展开来,站起身来,拉着富弼的手,激动道,“这篇文章写得好啊。文章以忠厚立论,援引古仁者施行刑赏以忠厚为本的范例,文章说理透彻,结构严谨,文辞简练而平易晓畅。此文脱尽五代宋初以来的浮靡艰涩之风。”
一旁的太监上来呈上了手绢:“主子,您额头上都出汗了。”
仁宗接过手绢,擦拭着额头,“读此人的文章,不觉汗出,实在是快哉,快哉!”
“陛下,这是何人的文章,是……”富弼想问又不敢问。
仁宗将试卷一把塞在富弼怀中,欣喜道:“此文,正是那柳明所做。富卿家,朕要批评你两句。作为考官,避讳自己的亲眷,那是当然。可是在为国家选取人才层面,朕要送你几句话,韩非子曰,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观此人文章,真是出类拔萃。若朕不问,恐怕这人才便石沉大海了。只要是人才,即使是富卿家的儿子,朕要照常录用!”
富弼十分激动,双眼含泪,感激涕零道:“陛下圣明。微臣愚钝,只顾自身清白,却忘了作为主考官的责任。陛下这般仁孝智睿,实乃是江山社稷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