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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大变,有意无意总躲着众兄弟。即便与兄弟们偶尔聚在一起,裴泓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坐卧不宁的样子,双目低垂,沉默寡言。众人以为老四是受了大哥一事的刺激,并未多想。再后来,老三、老六、老八先后战死,似乎都与裴大将军的错误战事安排脱不了干系,众兄弟也只能对月悲声,徒唤奈何。
景培想到当年大哥在日,十兄弟人员齐整,纵横漠北,往来杀敌,何等恣意畅快。又想想如今十兄弟生死离别,飘零凄惶,除了伤心,更感兄弟情谊的珍贵。哑声道:“五哥,你们做兄弟的,纵然心有所惑,又怎可背后议论四哥?”
“五哥岂是不懂事的人,又何尝不珍惜兄弟们的情谊?但有件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五哥心上,气都喘不过来。七弟,你脑子好使,不觉得老九和老幺的失踪,太过蹊跷吗?”
景培一凛,此事他曾翻来覆去想过何止千百遍,也觉得疑点甚多,只是一想到那个冰冷的可能性,便无论如何也不敢,或不愿再想下去。沉吟良久后,正欲说话,忽听到帐外脚步声响,毡帘起处,一人挟着刺骨的白毛风躬身进了大帐。
景培扭头一瞧,惶急站起,口称“四哥”。令北原本侧身而卧,此时以手相拄,就欲强忍着起身。
来人瘦高身形,将手套和毡帽取下,交给一边躬身而立的亲兵,露出长条形的一张瘦脸,脸上不仅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连血色都未有一丝,倒像是一张死人脸,让人一见,遍体生寒。来人正是驻漠北汉军最高统帅,大将军裴泓。
“七弟也在这里呀,好好。”裴泓边说,边紧走几步,绕开床边的景培,以手相搀令北,急声道:“五弟快快躺好,你我兄弟,何须多礼?”
“五弟可好些了?”待令北重新躺好,裴泓出言相询。
“不妨不妨,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五弟,你们兄弟,要理解四哥难处才是。四哥也是无奈的很哪,职责所在,军法无情,四哥我若只顾兄弟情谊,一味徇私护短,今后如何领兵?”
令北慨然道:“四哥,兄弟省得。你我兄弟,生死相托,休说这一点皮肉伤,四哥就是要兄弟的命,小弟也会甘心奉上。”
景培把凳子推到裴泓的屁股下面,道:“四哥,坐下说话。”又去拿了条凳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裴泓滴酒不沾,令北就命亲兵重新沏了壶好茶上来,道:“四哥军务冗繁,须得爱惜身体才是。外面夜深天寒的,何苦劳烦四哥又亲自跑一趟。”
裴泓没说话,扭头冲亲兵吩咐道:“去帐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接近营帐五丈以内。”
亲兵“诺”一声,摘下悬于帐内的长枪,掀帘出了营帐。
“唉!”裴泓未言先叹,“五弟,七弟,四哥难啊!也不知道匈奴人着什么魔了,这种鬼时候,本该大家休战,却频频出兵袭扰。现如今军中粮草不济,兵无战心,正该你我兄弟同心,共渡艰难,切不可学那些颟顸莽夫、奸诈小人,在背后拆四哥的台。”
令、裴二人闻言心下好不别扭,这是兄弟们之间该说的话吗?再说了,自己二人何尝做过一件拆台的事?
只听裴泓接着说到:“漠北战事诡异的很哪,只怕这次匈奴人所图甚大,不是我们现在的兵马能够应付得了的。四哥已上书朝廷,细陈匈奴人的种种异动。听说圣上已着刘戈大将军领兵十万,赶赴漠北。到时候两兵合一,难免会生龃龉,届时还得仰仗二位兄弟从旁相助四哥。”
令、景二人相顾愕然,看着面无表情的裴泓,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总觉得四哥身为大将军,一举一动关乎社稷安危,立点未免太低了些。
足足有五息工夫,除了帐外猎猎风声,大帐内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裴泓站了起来:“五弟,七弟,四哥军务繁忙,不能久坐。你们慢慢想想,看四哥说的是否在理。五弟这几日好好将养,别再去应卯了。”说着合手向二人团团一辑,穿戴好御寒的手套,帽子,径自离去。
令、景二人对望一眼,各自小口抿着闷酒,久久没有说话。良久,才听景培斟酌着道:“五哥,当年你我十兄弟,自张大哥以下,哪个不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之人?怎么小弟看四哥自升任大将军后,似乎整个变了个人,心胸如此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