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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靖二十七年。
是夜,浅草隐飞红,残月挂疏桐。
吏部尚书苏纲,连夜从外地召回清流大臣数百名,齐集于左顺门外,匍匐于地,大声嚎啕明太祖洪武皇帝及永乐皇帝名号,以奸道误国为由,请嘉靖皇帝启用夏言及曾铣,北抗蒙古鞑子并罢免严家父子,诛杀奸道陶仲文。
夜深,渐寒了,下起小雪,宫廷不见归雁。
长空阴霾,清凌凌的绯雪铺满乾清宫前,数百臣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而宫门却紧闭,浅色纱帘后,世宗皇帝修玄的身影在灯火照耀下拉的又长又斜,影影绰绰。
“苏大人,请回吧,陛下圣心独断,夏首辅也是命啊。”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吐了口寒气,紧了紧衣裳,轻声劝道。
苏纲闻言,清癯的脸上,蓦然间流下两行清泪。他恨!眼下蒙古鞑子侵犯北疆,日倭侵犯东南,肆意屠杀我大明子民,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可皇帝陛下居然一心修玄,弃肱骨大臣如蔽履,反而听信一个道士之言,将朝堂公器当成玩物!
蓦然,苏纲回想一生荣辱,感慨万千,不禁猛的站起,回望身后百名清流大臣,心中怒火升腾,大声疾呼起来:“列为臣工,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不除奸道,我等宁死!”苏纲喊出这句话后,喉咙竟是有些嘶哑。
而他的狂热举动立马得到了回应,各部的高级官员数百人,一起匍匐于地,大声嚎啕。一时间声动乾清宫,震耳欲聋,众大臣慷慨赴死,死荐帝皇。
“我等今日不能眼看陛下听信奸道之言,致死肱骨强臣!列位,头上是青天,身上却是大明官衣,我等仗节死义,就在今日了!”
“不能对不起这身官服!”
“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诛杀陶仲文,罢免严家父子——!”
乾清宫内,五十多岁的老皇帝,白发如霜,身披八卦道服,正在炙热的铜炉边念诵道经,乞求感应道德天尊,让他超越轮回,成为仙人。然而声声疾呼却让他心中越发不耐,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列位臣工既然仗节死义,朕就准了。”
轻飘飘一句话,让乾清宫外地数百大臣霎时鸦雀无声,每一人脸上都保持着僵硬与不可置信。
“苍天何其无泪,日月何其无光!”
苏纲干皱的脸皮抽动起来,死灰一片,如核桃般褶的额头,在寒风中猛的磕在了冰冷的青石砖上,只觉喉咙呕血,心头绞痛。不时两行热泪,混着殷红鲜血,便在大雪中晕开片片绯红。
“臣……臣……谢主隆恩。愿陛下早日得道飞升!”
话一出口,苏纲的心,彻底死了。大明……再也没有活路了!
随之锦衣卫开始大肆逮捕哭声最大的官员,多达一百多人,一起投入锦衣卫诏狱。第二天又逮捕了将近一百人,全部廷杖,当场打死十六人。户部侍郎,詹事府主事,大呼将相不受辱,拔剑自裁于庭,数十人当下褪去官服,白首搔头,弃官归家种田。
而那个高喊“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的苏纲也被下了大牢,远贬蛮荒之地。
通州,北风如刀,大雪冰霜。
才腊月,便下了场罕见的朔风寒雪。
是夜,夏府。
庭中老槐树上最后一片枯叶随着寒风吹落,满目凄凉,无叶的枝桠在黑沉夜幕的映衬之下,只显出不辨形状的阴暗轮廓。
远处十丈外的重檐屋檐下站立一年过六旬的老者,白发儒衫,扎着一支桃木簪子,对月空叹。
老者正是被罢免的当朝首辅夏言。
夏言此刻凝望着寒冬暮雪,枯藤老树,不禁长叹一声,眼眶染红。旬月前早朝,严嵩上书折腾,诬陷于他。他虽极力辩解,但世宗皇帝早被严嵩诬告蒙住心智,怒气难消,便立即剥夺了他的全部官衔,让他以尚书的名义致仕。
想他夏言辅政二十载,位极人臣,不敢稍加放肆,每每以民生计,立誓匡扶社稷,安抚苍生,但奈何严嵩小人,勾结权臣陆炳,暗中陷害忠良清流,而世宗皇帝又一心修玄,罔至国家社稷于不顾……难道大明朝真的是大厦将倾,到了时候了吗?
一念及此夏言不由得大是叹息,心想中国山川雄奇,眼见者百未得一,但如此朝不保夕,南倭北虏,祸国殃民者,竟是自崖山之后,百年未曾一见。
想罢夏言已经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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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深夜,雪越下越大。
房间中,红泥小炉夜夜欲燃,一个五岁大的孩童,目光呆滞的望着庭中的大雪,瞧着雪花在他目光下静静消融,瞧着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才收回。
三天前他醒来,却不敢相信自己一场车祸,却是穿越了百年,真的从戏里的夏言侄重孙,变成了历史中的人物。
人生入戏,戏如人生!
远处枝头**晓寒。只是这庭中**还未凋谢,枝头的寒却是更深了。夜扉下一轮血月罕见的成弦,却引来寒鸦的栖枝。
小夏慕只觉得心头一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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