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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落尽,洗耳净听的客人们方才露出欣赏之意,月大郎最先抚掌道:“佳琴,佳曲,妙音,妙人。”
连琴带人夸了个遍,惹来王三郎一个鄙视的眼神,在对月大郎的印象上,王三郎跟齐湄娘倒是一个路子,都觉得装得厉害。
姬六娘子今天是刻意要露这一手的,但心里也明白,她的琴艺一般,连崔九娘子都不如,更不要说在场的还有位琴艺入道的“郑二娘子”,她选择抚琴,并不是想展示才艺,而是有心请“郑二娘子”指点,结果被月大郎这么一捧,她就下不来台了,心中愠恼,却也只得礼貌道:“我的琴艺一般,月大郎君谬赞了。”
月大郎自有一份体察入微的心思,一看姬六娘子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弄巧成拙,忙又道:“六娘子方年少,技艺上有所不足实不为奇,难得的是曲中透出的意境,实在高远……”
“噗……”
齐湄娘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一边笑还一边看着王二娘子。
王二娘子脸色难堪,毕竟之前她对月大郎的欣赏落了人眼,此时月大郎露丑,她自然也面上无光,只是到底感激先前月大郎替她解围,因此轻咳一声,道:“技在意先,六妹妹的技法还是青涩了点,多练练就好。”
没有技法,何来的意境,月大郎是本末倒置了,可见他其实根本就不通琴道。
月大郎竟也不尴尬,笑着四面一环礼,道:“竟是我不知强作知了,实在是喜欢六娘子的琴音,忍不住赞美,人与人交好,在于一个缘字,人与琴相逢,亦是一个缘字,或许六娘子的琴技还有不足,只这音入我心,便是一个好字,我虽无知,然而这赞美之意皆出本心,绝无虚假。”
听到这话,齐纨忍不住在心中也是一声赞,瞧这脸皮厚度,还有这圆回场子的自然妥帖,也算本事,一般人学不来的。
姬八郎挑挑眉,对这月氏子倒是高看了一眼,能屈能伸,能做得表面工夫,又能拉得下脸皮,放得下身段,纵是底蕴差些,也不失为人才。
姬六娘子没想那么多,只这话到底讨了她的喜欢,先前的一丝愠恼散去,笑着道:“其实我不爱抚琴,只是偏爱这一曲有凤来仪,今日当堂献丑,是想求郑二娘子指点。”
说着,目含期待的看向齐纨。
齐纨笑了笑,道:“有凤来仪,可惜簪花宴上,没有梧桐为引。”
梧桐引得凤凰来,簪花宴上只有百花,没有梧桐,引不来凤凰,所以姬六娘子的这一曲,非礼,既然非礼,她自然不能应下,应了,就是失礼。
姬六娘子或许真有请教之意,但请教什么时候不行,非得今日?这分明是姬八郎安排的一场试探,试的就是齐纨和齐湄娘。如果齐纨不想让姬八郎摸着底子,直接答应姬六娘子就行,但齐湄娘既然有心接触姬氏,那么齐纨自然要配合着,适当的露点底子。她挂着郑家女的牌子,自然不该通古礼,现在表现得极为精通,那自然就是齐湄娘教的,她泄底,就是齐湄娘泄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