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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没有,我只是……感觉自己被什么看着……”
听了我的回答,姥爷并没有笑我,他只是默默看着我把灌木里外又看了一遍。确实什么也没有。
“姥爷,我……”
我固执地觉得,刚才那一定不是错觉。分明就是有什么在我们身后,窥探着我们。但姥爷却不知是否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嘴上不愿认可我的想法。
他微微一叹,对我道:“宋濯,还记得在你小时候,我对你说过了什么吗?”
我一愣。姥爷这么一说,我的确想起了他之前对我说过的许多有关这一片深山老林的怪事。
在我东北老家的这一片山林之中,有着数不清的古怪传说。有些不过是耸人听闻,而还有一些,则是祖祖辈辈传下的经验之谈,并非一句“封建迷信”就可以打发。
譬如,在山里行走的时候,如果不是听到了野兽靠近的脚步和低喘,最好不要在身后有莫名响动的时候轻易的回头。
原来姥爷那一辈的鄂伦春猎人,常常几个人约好一块儿到深山里去打猎。深山多少年里没有留下人类的脚步,天地灵气,里面发生的邪乎事儿也不少。其中最邪乎的一块地方,莫过于黄鼬坡。
传闻中的黄鼬坡,是一块“只能前进,不能回头”的古怪地方。
姥爷告诉我,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与几个猎人进山。他的父亲事先对他万分叮嘱,若是到了黄鼬坡,无论你觉得身后有何异样,都不可以回头。
姥爷听话地照做了。在上山的过程中,他用余光看见,自己队伍的末尾貌似有一个人形的奇怪东西跟在后面。
姥爷强忍住紧张和好奇,尽管他们一直被那不明物跟踪着,但他牢记父亲的嘱咐,愣是没有回头。
但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
他们一行人走了不久,就只听其中一个愣头青对大家说道:“我发现,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要不要把他揪出来?”
姥爷坚决不同意:“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马上就到黄鼬坡了,你可别乱看!”
那愣小子偏不听,在猎人们坐下休息的时候,他瞅准一个空档,自己溜走去看那个“跟来的人”是谁。
等姥爷他们发现那傻乎乎的家伙自己跑掉的时候,为时已晚。猎人们一直壮着胆子跑到了愣头青跑向的地方时,几分钟前还是大活人的年轻人转眼间已面朝下趴在地上——准确地说,他已经没有了“面”——他的脑袋早已不知所踪……
自那一天起,姥爷经过黄鼬坡附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回头的——因为自打那件事之后,猎户村的村民们都说,回头便是换头,等于向“它”表明愿意把自己的脑袋换给“它”……
之后姥爷对我讲起这件事时,我一个劲地问姥爷,“它”是个什么东西?而姥爷只是紧锁着眉头,冲我摆摆手,神色严峻地告诉我:“别问了,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你只要记住,再不要一个人进山,也不要随意地回头,特别是在你觉得自己被人窥探的时候……若有下次,指不定……”
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在。抬起眼,正对上姥爷那有些憔悴的面容。他对我淡淡地点点头。
“回家吧。”
我看不出姥爷是什么表情。
我们重新走在了返程的路上,只是刚才的小事,让我莫名觉得,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插曲……
闷闷地走了约莫半个钟头,我们离村子越来越近了。村民们来来往往地走过,见了我的外祖父,总要尊敬地喊一声“顾爷”再离开。但是,眼前朝我们奔来的这一个人好像有别的话要说。
“顾爷。”那个三十多岁的顾家族叔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姥爷面前。
“顾爷,我家里出事了。您随我去看看?”
听到这话,姥爷皱了皱眉头,见族叔表情焦急、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他点点头,安慰他道:“你别慌,我这就随你去。宋濯,”他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先自己回家吧。别忘了把山鸡拿给你妈妈。”
我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在转身离去之前,也礼貌地对族叔打了个招呼。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族叔忽然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是一种缓慢冰冷的、似乎带有审视的目光,让我立时就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在那一瞬间,我如同噎住了一样地难受,心里也颇为委屈,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实说,我并不是头一回见到别人那样的眼神。自打十二年前的那场无解的惨案以来,每当村里发生了一些比较怪异的事情时,我的名字就会被人在背后的窃窃私语中提起。
随着我逐渐成长、懂事,我也知道,作为当年在震惊全村的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他人对于我的怀疑也不无道理,然而这一次,时隔十多年,这位族叔的眼神依旧深深地刺痛了我。
难道说,村里又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而且,那怪事难道又与我有某种关联吗?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个诡异的黄昏,就是我此后经历的一切事件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