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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碧云天,黄叶地。椒鸾殿外秋意正浓,椒鸾殿内美人梳妆。
姣丽身影跪坐梳妆台前,青丝长长散至腰臀,素色长裾迤地,黑白素雅似泼墨之作。铜镜中女子面若出晴瑞雪,柳眉杏眼。眼梢的一点泪痣明媚红艳,却掩不住蛾眉紧锁的秋思。她没有在意镜子里的自己,一双秋水美目凝望窗外梧桐枝上缀着半黄半绿的叶子。
秋风扫过,这片叶子摇了两下,挣掉最后一点牵念在空中悠悠舞了起来。镜中映出女子浅笑的容颜,似是在寥落秋色中看到的盎然春意一般。专注于枯叶舞姿的她,定然不知此时镜中映出未施粉黛的容颜足以让这天地失色。
枯叶乘风而起,只得短暂的自由,了无生机地打着转在地上停落。女子的眸色慢慢暗了下来,唇角的笑意渐渐消逝。
十五岁,及笄之年是绚丽年华的开始。可是,絮,本应乘风而起,却锁在重重宫闱。纤纤细指覆上眼尾的朱砂痣,闭上眼睛,遮住万般无奈和从没遗忘的仇恨。三年的隐忍和寻找,没有抓到任何关于李家灭门的蛛丝马迹。
“小翁主,祭品都已经备下了。”剪兮进了内室,回禀道。每年的祭月节,也是母亲、外公、魏嵩和李家二十余人的忌日,被禁足的她也只能在殿内摆一些祭品聊表心意,寄一份哀思。
出了内室东珠已经跪在他们的牌位前泣不成声,略有些空荡大殿只有剪兮和东珠陪着她,从前的那些宫人早就被君夫人遣散。
她也很想哭,可是眼泪不能挽回他们的性命,不能为二十余条亡魂报仇,不能让邓氏得到惩治,更不能让君父认清事实。这三年,她唯一愧疚母亲的就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回到唐宫。三年了,她一个字都不说,无论是对虚情假意来访的君夫人,还是对至亲至信的东珠和剪兮。至于君父,自接到褫夺封号的诏书就再没见过他一面。
默默跪在剪兮和东珠中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李氏二十余口报仇雪恨,突然被人拽了起来。
她踉跄着身子找不到重心,剪兮要去扶她也没抓住。东珠身手够利落,两步挡在前面,怒道:“长翁主又来做什么!放开她!”
文絮抓着她的手背想把握着的那只手抽出来,可是和十九岁的姐姐相比,她又瘦又小。更主要的是长姐对她足够狠心,从来都没拿她当妹妹看待。文琬就是不松手,一冲进来就抓人不说,还很理直气壮:“我只是借她用用,祭月宴散了之后就送回来。你们要是敢不从我就让母亲来亲自‘请’她。”
“你——”东珠瞪大眼睛刚凑前一步,就被文絮按下。
也许文琬是要把她带去宴会上。而她,不仅国庆佳节不准参加宴会,甚至平常日子都不能出椒鸾殿半步。她也想看看君父,看看今天宴会上都会请哪些朝中重臣。毕竟祭月宴是国君的家宴,不得邀请没有资格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