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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她惊讶恐慌于心里的感觉,那样陌生却清晰,似乎是失落痛苦,甚至于是绝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那样。恩爱情意,本来不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不懂得,也不敢期待,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样的期待就在她心里头扎了根,连最亲近之人都不敢告诉,或者连自己也不愿承认。如同一朵角落里头隐秘的花,不为人知地便开了,不叫人瞧见,只有自己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也在诗书上头留了心。不为别的,只觉得那些句子读起来口齿噙香,金钗翠钿出门去的女子,倚门回首嗅青梅,等的是什么,撩动心思的是什么,她现在才知道了。非关杨柳桃花,非关白雪红梅,非关秋风木叶。心里头惦记着的,总是某一人罢了,一眼过处,便是春风暗生吧?即使那个人心里本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是无心的一眼一句,却能叫看见听见的人长夜难眠。她曾经怜悯姑娘,明明知道不能,何必还要相思呢,只是徒惹了悲伤失望罢了。而到了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隐秘的期盼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相思一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她忽然想起来李白的秋风词起来,当时只觉得有韵味,此时才知道真意了。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她算是明白了。只是本不知会如此牵绊人心,甚至当日的相识,也并非自己所愿。她不过是棋盘上无足轻重的棋子,他却是摆弄棋子的棋手,自己与他的相识,却是棋盘上阴差阳错的一着,若是为了后头的赢面,自然是毫不犹豫便舍弃了的,她还期盼什么的?姑娘当初的苦,她算是知晓了,只是姑娘有幸能遇上二爷,而自己一个婢女,这一世,只怕就是如此了。本来自己熟悉的姊妹们谁不是如此?配了一个小子,就那样老去,做奴婢的本来就该是那样的宿命。而自己偏生遇上了不一样的命运,既然遇上了,虽然没有半分指望,却不能仍旧如以前一般平静地走向原来该走的路了。侍书的脑海里头反复出现着昔日的光景,那些泼天的血色,血色里头腾飞的银凤,是自己这一生里头最耀眼的刹那吧。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双眼睛,永恒的淡漠无情。而那个对自己说不要害怕的人,想来只是自己的幻觉。既然是如梦一场,就这样醒了便罢了,本不该留恋的。
董润和澎涞在里头说着话,且不论彼此性情如何,都是当世英才,论及天下大事与风土人情,皆是各有一番见解,虽然各为其主相互防范,却也有惺惺相惜之意,也算是相谈甚欢。不一会翠墨打了帘子进来送上茶来,两人取过饮了,董润便笑道,“侍书姑娘怎么打了一次茶盏便不来了。”翠墨笑道,“姐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来的时候见院子里那碎了的茶碗还在那里呢,竟也没有叫人收拾。先生和大人都是知道的,姐姐往日最是谨慎妥帖的,今日想来是哪里不爽快呢,不要见怪才好。”董润点点头,却笑道,“怎么侍书姑娘和先生也十分相熟?”澎涞轻轻点点头道,“侍书姑娘随着公主一路来此,我既然是护卫,自然是识得的。”翠墨自知失言也不再说话,只微笑侍立。澎涞举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皱一皱眉却又搁下了。
董润也喝了几口茶,笑道,“主人都不在此间,你我在此处也是不便。先生不如和我先到寒舍安置下来,再在城中细细游玩数日可好?”澎涞点点头道,“如此劳烦大人了。”说着三人便一起出去。正沿着廊子往前走,却见那边走过来一个小丫头,拿着扫帚过来,想是翠墨叫了来收拾地上的碎磁瓦子的。澎涞顺着往后一看,却见打碎了的两盏茶却是不同,虽然是一样的器皿,有一盏落下的茶叶却极多,仔细一看是黄山毛峰的茶叶,而另一处的却是太平猴魁。地上的水也和另一处不同,隔了这么久还散着一丝热气,想来当时是极为滚烫的。澎涞心里头微微一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脚下只顿了一顿便跟着董润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