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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巧了,今儿,炊事班长老王头,可是下了大力气,草鱼抹锅饼,荞麦面的,嘿,又香又酥还又鲜,可要敞开肚皮造呦。”
在公安队里,杨青竹因着功劳,早被封了老杨洪。老杨洪是开封府宋朝大将军杨令公的总管家,四代元老,上管佘太君,下管众将校,位儿虽小,可手里的拐棍儿,不管男的女的,想抡谁就抡谁,权儿大着呢。
一路上,老杨洪杨青竹都为“三根鸡毛”着急,六十里的水旱地,一个下午晌儿就赶到,现见到彭琦辉这般轻松,于是,悬着的心就放下,也轻松下来,跟着咧嘴乐了,不想嘴唇一紧,上面的干纹洇出血水来,发觉后慌忙抿去,却没想成了小女孩般的嫣红,惹得周围人又笑。
杨青竹暗地里是公安队和金乡城地下组织联系的情报专报员,明面上却是唱渔鼓的,那“渔鼓”,唱的,能起八千兵,搁现在,大红大紫的大腕,明星,四县八乡的村民没有不敬的不追的,甚至连道边炮楼上站岗的伪军都脸儿熟,都放下横劲儿让三分。
这时候大家笑,其实,是想活跃、放松他的紧张心情。
“队长,城里的同志……没事……吧?”老杨洪还是不放心,那三根公鸡毛,可不是随便粘到信封上的,这点,老跑情报的,他可是最门儿清楚。
“没……没事!”彭琦辉朝他再笑笑,而后转脸,朝屋里一嗓子声的喊,“秦晓明。”
“到!”
迎声从北草屋里跳出来一个小伙儿军人,他是秦晓明,彭琦辉的警卫员。小子灰布军服整扎得有角有棱,利利索索,眼角下儿,这家伙,两只手分拿着木梳和圆镜,肯定是躲在屋里偷偷地穷讲究。
“小子,去,扶老杨洪到炊事班,告诉老王头,给咱老功臣,盛四条草鱼,个要大的。”彭琦辉对他的梳子镜子熟视无睹,这年龄的小伙儿,就该这样,于是令儿下的具体,“别光听老王头整天的吹,手艺好得能讨到皇上爷的赏,告诉他,老杨洪可是金乡城里下过馆子的,吃过大席,不像咱,好糊弄。”
秦晓明明显地受彭琦辉愉悦情绪的感染,大大咧咧的蹦跳着应,“好嘞,锅饼专拣灶头的捡,我再顺后勤的酒二两。”说着话儿,伸出两个手指头,做出偷的样式,“好好慰劳慰劳老杨洪。”
“行,周全。”彭琦辉罕见的大大咧咧,阔阔绰绰。
杨青竹把渔鼓捡起来,装到布袋子里,往肩上一斜,再说话,“嘿,队长,俺在城里新听了个笑话,是四老虎吓尿裤子的,这杀猪的匪儿,可叫咱敲怕啦,啥人不敢信,啥事起疑心,眼摸下呀,到处净掐他脚脖子的呦,哈哈,过会儿说给你听?”说着,自个乐着,转头,向院子外面走,拾起的拐棍,敲得泥地啪啪响。
彭琦辉直看完杨青竹出了院子门,才朝石磨一旁站着的张华杰一摆手,两人兔儿似的钻进了稻草屋。
张华杰是金巨县公安局局长,就是现在咱济宁市的金乡县和巨野县两地盘的管治安的公安局的主儿。
院子里金光灿烂,光光亮亮,稻草屋内却黑得瞧不见人影。
这是微山湖周遭地界儿建筑的特点。
湖边,风大地寒,老百姓把草房都盖的结实,泥墙打得厚宽,苫顶的稻草铺四五层,防风防寒的够严实,可啥都有个来回点儿,这房子保暖是保暖了,却没了透光的缝隙,里面自然的格外黑。
彭琦辉拆信的时候,张华杰已经把油灯点亮端了来。
彭琦辉展信纸,凑到灯影下,黄裱纸上竖写着几行蝇头小楷:今晚,四老虎亲带黑杀队,血洗小王庄,为前天被打死的黑杀队长刘普德报仇。
信尾没有落名,但这规规矩矩足见功夫的蝇头小楷,彭琦辉自然认的,也感妥帖,它的背后,隐藏着城里同志的风险和智慧,同时也说出,在虎穴狼窝里的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把信交给张华杰,脑袋急速地转起来。
“这老狗,真是打了鸡血吃了耗子药,这时候了,还敢出老鼠洞张狂?”张华杰上上下下看着信,嘴里念叨,“这当口儿,他藏还怕藏不严实呢,却敢长奔四十里,为喂狗的刘普德冒风险,放胆儿匹马单枪敢上阵?”
“这是许组长亲手书写的情报,冒这么大风险送来,应该是准确的,不容我们怀疑。”彭琦辉思索一会儿,边说边卷成一支喇叭烟,就着灯火点上,吸一口,“老小子被咱逼急了,兴许犯了二百五,刘普德虽说是咱的叛徒,没跟他多久,但眼下,毕竟是给他最出力的红人,揣摩他现实下最要紧抓人心的心理,出来,也是合情的,”再猛吸一口,“推来撵去四五年,总算要照面了。”倏地站起来,“这样,我去小王庄,你去县城根儿,马政委去邻近的傅村炮楼,监视打援外加抓逃兵,咱建成三道线,把老小子的归路堵得死死的,哼,敢伸老鳖头,叫他四蹄抓空,有来无归,为同志们报仇!”说着话,眼珠子瞪得溜圆。
“是好不是孬,到跟前就明了,好的,行动吧!”张华杰腰一挺,眼一瞪,激情四射。
彭琦辉把烟蒂狠狠地掷到墙角,“今儿,他扑腾得再欢实,也非得按住撕他个八大瓣!”说完,紧紧腰带,再把两支手枪往上面别——在湖西,这两把短枪,可是给他添了多少神奇的传说——朝外面喊,“秦晓明,通知郑排长,集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