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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筏子虽是牢靠,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明了,若教在海上碰到了大风大浪,或是遇到了庞大的水生之物,诸如鲨鱼长鲸之类,那也是大大的糟糕。
即便两人一帆风顺,不出数日,木筏也会极为凶险。
余青说道:“只盼咱们在近几日里能够碰到大哥他们,那就好了。”
鱼幸心想:“大概苍茫,一碧万顷,要教在海上相逢,是何等的渺茫?”但见余青眉头不展,也不将想法说将出来,只是附和道:“六哥放心,咱们定能化险为夷。”
到了晚间,两人又在海面上抓了数条鱼来充饥,饮海水来解渴。这时木筏往东南划了半日,四周皆是海水。所幸入夜之后,海面依旧一平如镜,没有丝毫刮风起浪的征兆。
到了中夜,余青道:“鱼兄弟,咱们同乘木筏,理性共济才是,你去眯一会吧。”
鱼幸道:“六哥,还是你先睡吧,我先来划木筏子,待你睡醒了,我再睡。”余青看他一眼,道:“你自小长在沧州,是个实实在在的北方人,应当不会划船。你就算粗通些许,来划船,我却不放心。”
鱼幸知他说什么“不会划船”之言,乃是关怀自己,心中甚是感动,道:“好,六哥,那我便先睡下,有什么要事,你叫醒我便是。”
说罢倒在筏子之上,闭上眼睛。一时心中起伏,难以入睡:“不知道师父到了何处,怎么那日在大都时,有人送来的信笺上的八个字,还有曲七侠腋下的那一剑,全都是师父的手法?”
又想:“时下我身处深海之中,是生是死,难以预料,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可否知晓?”随即苦苦一笑:“师父又不是神通广大,怎会知晓?”心内隐隐觉得不安,越发急躁:“还有陆姑娘,弓老贼有没有为难她?”
想到这些,甚是苦恼:“若是当日师父不携我去许家集的玉蝶楼,那么师父也不会凭空没了踪迹;我与师父老人家隐居世外,便不会平白无端多了这许多苦恼。都说江湖深似海,一入便难以抽身而退,今日才真真切切知道其真正的意思。”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不禁在船上辗转了一下。
余青道:“鱼兄弟,你无需苦恼,好生安睡便是。”鱼幸道:“是,是。”强行闭上眼睛,逼自己入睡。睡了半晌,仍旧心中烦恼,难以成眠。余青从背上解下一只笛子,道:“我吹一曲与你听吧。”
鱼幸喜道:“能得聆听佳音,幸何如之?”余青横笛在前,首按“商”音,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笛声清雅悠扬,不疾不徐,不作高音,反是低沉,四下散将开来,飘在朦朦胧胧的海面上,好似黯夜为大海罩上的一层薄纱。
鱼幸心中一动,信口念道:“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楼上寝,残月下帘旌。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髻坐吹笙。”
他方顿口,笛声戛然而止。余青将笛子插在腰间,眸子一闪,道:“你晓得我吹的是一首《梦江南》?”
鱼幸道:“师父传授我剑法之时,也把音律粗略地给我说了说。方才听你的音调极为熟悉,便信口念出了皇甫松的这一首《梦江南》,望你不要怪罪我打破了佳音才是。”
余青摆了摆手,道:“若是四哥在此,以玉箫和的也会是这一首《梦江南》。我只道‘侠义一剑’南老前辈武功高绝,没想到也会音律之学。”他虽是夸赞鱼幸的师父,言下便也连鱼幸夸赞了。鱼幸一笑置之。余青道:“睡吧。”
鱼幸心想:“寻常之人若是驾一叶小筏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必定吓得身心茫然,张皇失措,余六哥却是不惊不惧,难得如此英雄气概,当真是七尺男儿。待日后曲七侠之死水落石出,我能与他称兄道弟,当真是天大的荣幸。”
聆听了笛声之后,心情渐趋平和,犹如在干涸之时饮了一大捧清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倦意席卷周身,这才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忽觉筏子“蓬”地震动了一下。他此时功夫已入一流境界,陡然听到这个细微的声音,遽然睁开眼来。
他坐将起来,余青伸手在他身子上一按,低声道:“别动!”
鱼幸问道:“怎么了?”余青牙关紧扣,迸出几个字:“是鲲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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