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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长生还是听得清楚。孙磊劝李珠,说先顺着他们,司马鹿鸣是富家子弟,富家子弟怕是最讨厌人逆他意了。要是惹怒了,就占不到好处了,反正他们也留不久。
吴慧说真是便宜了那疯婆子了。孙磊顺着她答应等他们一走,就把李珠赶回柴房去。吴慧这才不计较了,含笑回头对司马鹿鸣道,“明日找了人来帮着换了屋顶的瓦,可能有些吵闹,先请几位包涵了。”
这孙家夫妻听说村长不知哪来的一笔横财,不但学他们修葺屋子,屋上的瓦还专门去专门订了比他们孙家陶瓦更贵的一种陶瓦。孙磊和吴慧就起了攀比的心了,尽管屋顶的瓦也是更换不久,但执意要重新再弄。
长生回房沐浴,洗了四次,才把那腥臭味洗没了。司马鹿鸣送了伤药来,是孙带弟开的门,他也不方便进去就把伤药给孙带弟了。
长生把换下的脏衣服放在木盆里打算一会儿拿出去洗,孙带弟道,“脏衣服你放着,我帮你洗就好了,我没钱也没宝贝,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只能给你们干点活。司马公子送了药来,你哪里伤着了,我帮你上药。”
“好像有伤,又好像没有。”长生低头看了一下双手,跟那条蟒蛇打斗时好像是划破手来着,可是清洗干净手上的血以后,又完全找不到有伤口。“哦,我后背有点疼。”
孙带弟让她解开衣服,长生有些不好意思,孙带弟说房里都是姑娘,没事。长生露出后背,孙带弟看了一眼,“没伤,你有没有受伤自己都不知道么?”
“我师父说我少一根筋。”
孙带弟好笑,那倒是真的。她也不问长生说的师父是哪个,反正猜出他们几个定然不是主仆关系,但都不是坏人。
月圆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床头,她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昏睡的李珠。
孙磊和吴慧说是蜡烛贵,晚上都不许孙带弟点蜡烛,这根蜡烛还是长生他们带来的。孙带弟白日没太仔细看他们样貌,到了现在借着烛火,惊奇的发现,“这位姑娘和我娘长得倒有几分像。”
长生心想是母女,怎么会不像。孙带弟虽说要洗衣报答。但长生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趁着孙带弟去茅房,自己拿着脏衣服去洗了。
长生半夜起来上了趟茅厕,回来时看到月圆枕着右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卦燎睡着也不安分,竟然滚到床底下去了,就压在孙带弟的鞋子上,要是一个不留神,明日起来孙带弟一伸脚怕第一个就踩到的就是他。
长生把卦燎抱了回来。小声问月圆,“你怎么还不睡?”
月圆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不想睡。我爹说人死后去的地方叫地府,过了黄泉路,再到奈何桥边,在桥边喝下一碗孟婆汤然后就要重新去投胎了。”月圆说了这话,长生记起地仙说过月圆的命只剩下三日,到了明天就是她死期了。长生不禁感伤,听到月圆又是自言自语般问道,“不知孟婆汤是甜的还是苦的,我能不喝么。”
长生心里想到孟婆汤是用奈何桥下的水熬煮的,那水里都是蛇虫鼠蚁,还有很多上辈子作恶,被罚扔进水里被蛇虫咬的冤魂,估计跟肉汤差不多吧。她也没尝过滋味,据说只要喝下一碗,上辈子前程往事不论再刻骨铭心的都好,统统都会遗忘。
对那些活着时一直在受苦,死后就是求解脱,巴不得忘了那些难过的事重新开始的人而言,那汤就算再腥再臭,也是甜的甘之如饴吧。而对那些不想忘了前尘的人来说,估计就是苦的了。
只是喝与不喝都由不得人半分。
“地府是什么样的?”
长生道,“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是黑乎乎的,森罗殿前总是有好多人排队,怎么排都排不完,要等着阎王爷审判,定下了日子给你投胎了,你才能去奈何桥的。”所以并不是一死了马上就能投胎的,还要看你是行善积德还是生前作孽了。
月圆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都去过两次了,当然清楚。“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像有什么致命的隐疾,但我又听过有很多病是看外表看不出来的。你是不是真有什么病?”
月圆摇头。
人会死,无非几个原因,分死于非命和得享天年,而死于非命里,要不就是病故,要不就是自尽,再者就是生了什么意外。这月圆也不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想来也不至于明日起来突然生什么绝决的念头,是不是明日会有什么意外?
但这也是猜测而已,老天要取人的性命太容易了,如探囊取物。如何个死法,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始终是猜想不出来的。她要是能知道,防患于未然,或者月圆就不用……
“我是不是真的很奇怪?飞禽走兽都有爹娘,我也见过它们跟爹娘相处,都不是这样的,而是依偎在一块不离不弃的。”月圆指着自己胸口道,“你说难过时这里会不舒服,可我好像没有,我这样无动于衷是不是奇怪?”
才相处三日,能指望生出什么感情,说是血浓于水,但若彼此之间真有那样强烈到相遇便有一种与生而来的共鸣,那她就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爹娘在哪了。
她是羡慕月圆的,至少她走之前能知道自己身世。
“这不奇怪,感情也是日积月累的,我和你也算是同病相怜,也是生下来就被遗弃了。如果这时候我爹娘突然出现,我想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你做得很好了,比我好。”
月圆好奇道,“如果有一日真的遇回你爹娘,你会怎么样?”
长生坦白道,“我不知道,我也想象过几次,应该会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吧,然后就不知道了。”她就是想知道个原因,是有什么苦衷不要她的,还是像是月圆的爹,因为贫困故意把她扔了的。
如果是后者,而她的双亲在抛弃她以后生活得很好,那即便找到了,也还是不要相认吧,她虽然难过但也不想他们为难,毕竟是给了她骨血的人。
即便是没有养育之恩,至少也让她来到这世上。不过这些都是白话,也得要找得到人才得。
“你能不能最后再帮我一个忙?等我死了,把我葬回郊外,我想葬在那,我的朋友都在那。”
月圆平静的交托着身后事,长生明白了为何那时问月圆有没有不舍得离开时她摇头了,因为她是打算回去的,即便不会活着回去,尸体也是打算托他们运回去。
“我明日跟师父说。”说完这句两人就不再说话了,但都睁着眼睛,睁到了天亮,提及了死这个沉重话题,反正长生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天刚亮,那来换瓦的人倒也来的早,噼啪的敲了门,孙带弟被吵醒了去帮开了门,那人问要了把梯子架在檐上,手脚灵活,一两下子都爬到屋顶上去了。
孙带弟醒来了也不再睡了,匆匆忙忙洗漱后要去厨房准备早饭。这是月圆住进来这几日第一次主动要求帮忙,她说想帮孙带弟做饭。长生常听人说,一个人死前会做些反常的事,那这算不算反常?
长生想一整日都跟着月圆。要是出什么意外,比如脚踩香蕉皮要滑到,她可以及时扶住。就算凭空掉下什么硬物,她也能挡着。只是事与愿违,那吴慧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也起早了。
吴慧看到李珠还在房里睡着心里不痛快的,只是暂且压下,催促孙带弟去做饭,孙带弟和月圆出去了,长生想跟上却被吴慧拦了下来。
其实她目标不是长生的,而是卦燎,但这几日她也是看明白了,发现卦燎只买长生的账,对她服帖得不得了,所以才想从长生这处下手。
吴慧笑道,“让她们去准备就好了,厨房挤得很,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姑娘你们是什么时候走?”
长生有些心不在焉,“可能今天吧。”
吴慧眼珠子转了转,想着他们要是今日早,那就要趁现在多占些便宜了。“这几日住得可舒服,虽说你们一开始就明说只留几日,但我夫妻二人好客,又唯恐照顾不周,费了不少心神。你瞧,今早我起来看到头上好像生了几根白发。”
吴慧说着拨开头发让长生瞧,长生一眼看去,乌黑油亮得很,实在找不到她说的白发是生在哪。吴慧也不让长生细看,很快就把头发又拨弄回整齐了。
“总之这几日真是心力憔悴。我平日身体也不是很好,大夫都让我多休息,少操心的。我听说这珍珠若是磨成了粉服用,可以养身。”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瞥向卦燎衣服上的珍珠。
卦燎不喜欢吴慧,自然也不想搭理她,哼了一声,用头顶的冲天小辣椒样的发辫对着她。。
长生想着月圆的事,也没怎么仔细听,何况她又迟钝,这样拐弯抹角的暗示,她听不太懂意思,以为吴慧真的单纯就在跟她说珍珠的功效。
长生道,“那你可以去买珍珠。”
吴慧索性说的更明白些,“我们家家贫。招待你们的饭菜都是平日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银子买的。这几日的吃食,若是之前是肯定不敢这样随心的吃的,都是过年才杀鸡杀鸭的,也是为了招待你们几位才如此,哪来的银两。”
长生道,“我真的想去厨房帮忙,要不等做完早膳。我再来跟你讨论珍珠。”
吴慧心里骂了几句,什么讨论,她是想白要了那珍珠去,猜着长生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是做几个人的早膳,带弟一个人也能做的了。我们还是先说说珍珠把,之前这么名贵的东西我虽在城里见过,却是连摸也不敢摸的。虽然大女儿成亲时她夫家给了些聘礼,但那些也是日后要留下来给带弟做嫁妆的,我怎么能动呢,所以……”
吴慧滔滔不绝,长生一直想着出去,那吴慧就是不让还干脆直接堵门口了。长生正想法子,就听到有人大喊快下来。
那换瓦的两个人不知是去喝水还是去茅房了,总之不在屋檐上,但梯子就这么架着的,而孙苗就是顺着这梯子爬到顶上去了。而孙月圆则跟在后面。
吴慧扯了嗓门叫喊道,“我的小祖宗。你爬这么高做什么,想要娘的命么,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