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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目睹了一场长亭送别,无论是独立营的弟兄,还是游击队的战士,每个人心里都觉得甜丝丝的。仿佛被送别不仅仅是赵天龙,还包括他们当中的每一个。而站在远处依依挥手的几个女子里头,也有一个凝望的目标是他们自己一般。
除了甜蜜之外,就是一抹无法抹去酸意了。仗着跟赵天龙关系熟,周黑碳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出言调侃,“我说龙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样子用不了几天了吧!上门提亲的聘礼准备好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兄弟帮你凑一份子!”
“不急,不急,怎么着也得等斯琴从重庆回来!”明知道对方是在拿自己开涮,赵天龙依旧不愠不火地回应,“如果那时我手头紧,说不定真的要找你借一点儿。谁让我认识的朋友里边,只有你一个有钱人呢!”
“我呸!”一番唇枪舌剑都扎在了棉花上,周黑碳甭提有多憋得慌了,狠狠冲地上吐了口吐沫,大声叫嚷,“你可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没钱时记得我这个朋友,娶媳妇时怎么不捎着我一道呢?!”
“也行啊!斯琴身边那两个小姑娘,荷叶和藕枝,你上哪一个了?要不我跟斯琴去说说,把两个都让你娶了?”赵天龙正值春风得意,嘴巴也变得非常灵活。顺着周黑碳的话头,轻而易举地将其挤兑得没了脾气。
两个侍女虽然都是美人胚子,身份却属于王府的私奴。虽然斯琴不会真的将她们姐妹当奴隶,可按照草原上的传统,这两个女孩的丈夫,却必须是王府里面高级仆从。当现任的老管家和帐房亡故之后,理所当然地接替王府的管家、帐房之类重要岗位。将来她们的儿子,女儿,则是小王爷的伴当,贴身丫鬟,如此一辈传一辈,世代都要比王爷夫妇低一头。
周黑碳好歹也是晋绥军的营长了,自然不肯为了娶个美女投身王府去给斯琴当管家。鼓着腮帮子运了好半天气,才恶狠狠威胁了一句,“你,你甭得意。等着,等你娶她过门那一天,我一定会带齐了兄弟去凑热闹。”
“好啊!我还正愁自己这边没什么亲戚朋友呢!你把一个营的弟兄都带来正好,大不了,我围着月牙湖摆流水席!先跟弟兄们混个脸熟,等你周黑子结婚时,也好带着游击队的弟兄去还礼!”
“你……”周黑碳再度丢盔卸甲。即便在赵天龙和斯琴结婚时,他真的把一整个营的弟兄都拉去吃大户,也不过是四五百张嘴巴的事情。况且独立营目前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连的规模,照着满编还差着很远。而如果赵天龙存心给他捣乱,在他结婚时登门道贺的,可就不止是喇嘛沟游击队了。只要斯琴女王爷一声令下,整个乌旗叶特右旗的牧民,都可以算进宾客队伍。到时候一个人拿着一把干蘑菇做贺礼,光吃饭,就能把他周黑碳活活给吃成穷光蛋。
“行了,你还是先想想,到哪去找自己的那一位吧?”见周黑碳再度被憋得脸色发青,赵天龙耸耸肩,做出一副我不屑跟你斗的姿态,催动坐骑到前面去替大伙开路。
“德行!”周黑碳冲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囔,“不就是名草有主了么,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你下手早,说不定斯琴会上谁呢!”
嘟囔完了,心里却又涌起了几分失落来。以前自己是黑狼帮帮主,过得是哪里死哪里埋的日子,自然也顾不上想什么娶妻生子,为老周家延续香火。而如今自己好歹也是正规军的营长了,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已经拿得出手。可举目四望,认识的屈指可数的女人当中,又有谁配得上与自己并辔驰行呢?!
“羡慕人家了?”见周黑碳的笑容有些萧索,一直在旁边热闹的彭学文凑上前,低声询问。
“不关你的事!”周黑碳扭头横了他一眼,咬着牙回应。“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论年龄,我比你小好多呢!”
彭学文摇摇头,丝毫不以周黑碳无礼态度为意,“老家那边早就给我安排好了亲事,只要我抽空回去一趟,就可以把她娶进门来。只是我这边一直抽不出功夫而已!”
“身在福中不知福!”周黑碳满脸羡慕嫉妒恨,低声回应。
“女人么,早有晚有还不都是一个样!”彭学文笑了笑,继续低声开解,“不过你现在真的不到着急的时候,虚岁才二十出头的营长,不光在晋绥军,整个国民革命军里头也没几个。回去后好好折腾两年,在黑石寨那边把局面打开了。到时候,只要你的英雄事迹一见报。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学生,会排着队找上门来?!”
“呸,你就给我鼻子上挂胡萝卜吧你!”周黑碳笑着啐了一句,满脸憧憬,“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吧,到时候,我一定请你老彭在旁边帮我把关,怎么着也得挑一个比斯琴差不多的女人出来,省得姓赵的天天在我面前得瑟!”
“一定,一定!”彭学文笑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要是没有女学生找上门,我就从我的亲戚里边帮你寻觅一个。保证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无论走到哪,都绝对拿得出手!”
“那我不就得管你叫大舅哥了?!”周黑碳听得高兴,顺嘴调侃,“连带着小黑胖子,也成了我的连襟?!”
话音刚落,他就见彭学文的脸色黑了下来。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戳到的对方心中的痛处,赶紧抬起手来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低声说道:“哎!我这张嘴啊,一高兴就没把门的!老彭,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个人读书少,说话向来不过脑子!”
“没事儿!”彭学文摆摆手,笑着回应。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股抹不去的黯然。周黑碳是有了名的口无遮拦,他即便脾气再差,也不能为几句不经意的玩笑话,跟对方翻脸。更何况这次再度被派往察北,周黑碳的独立营还是他能正常展开工作的必要依仗。无论于公于私,双方都要保持一个相对密切的关系。
然而那句大舅哥,却着着实实戳在了他心中的伤口上。颍州彭氏是个枝繁叶茂的地方望族,这一代中目前还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至少能达到两位数以上。但无论哪一个,彭学文都没拿她们当过亲妹妹待。虽然她们都跟他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
在彭学文的心里,他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已经亡故的彭薇薇。当年发生在葫芦屿火车站的惨案如同一根刺,永远都扎在他的心窝子上。不能轻易触碰,一碰就会鲜血淋漓。为了让这根刺不再疼,他甚至想过凭借说服斯琴去重庆的功劳,给自己谋一个远离黑石寨,再也见不到张松龄的职位。谁料阴差阳错,军统局的某位要员居然中了他‘独立在敌后开展工作的能力’,把他升了一级之后,又给派了回去。
这次升迁,十有七八是惩罚,而不是奖励。彭学文虽然涉足官场的时间不是很长,却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必有猫腻。在授业恩师马汉三的点拨下,他甚至隐隐猜到上头对自己不满的原因:与游击队走得太近,太勤,太主动。然而,只要张松龄还在游击队里边,他就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像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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