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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应急反应。
可马后炮人人都会放,对眼前局势却沒任何用处,如果酒井隆事先知道傅作义会利用自己收拾蒙古师的机会,全线发起反击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会先把这口气咽下去,等关东军的“讨傅行动”结束,再回过头來跟伪德王算总账,而现在,就算他看清楚了傅作义的所有布置,也无力回天了,讨傅行动彻底破产了,王英的绥西军崩溃了,三个蒙古师做鸟兽散了,第二十六师团和小岛骑兵联队被傅作义的部队给挡在外围了,五原城危在旦夕,新下來镀金的保安部次长水川伊夫和特务机关长桑原荒一郎生死未卜。
“九十三团凭借此战,在重庆那边,算是出够了风头。”陶克陶故意拖延了一会儿,直到酒井隆的脸色又开始变冷,才低声补充道,“您说,如果您调集兵马,把这个团给堵在东蒙草原上,重庆那边会不会觉得被抽了个大耳光,丢了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甲种团,傅作义会不会心疼得像被刀子捅一样,。”
“你是说,放弃援救五原城,全力消灭九十三团,。”酒井隆像吃多了鸦片一样,两眼咄咄冒出绿光。
“不用全力。”陶克陶点点头,笑着回应,“九十三团只是一个团而已,对付他们哪用得到全力,眼下就在东蒙那边,和继续往那边赶的,已经有兴安警备司令部的三个旅、川田大队,还有蒙古军的三个师,兵力已经超过了他们一倍,如果您能将几路兵马合在一处,全歼了九十三团,抓住其中主要干部,我想,跟傅作义换任何人,他都愿意吧。”
“我把森川联队也调过去。”酒井隆稍作斟酌,迅速做出决断,“只要其他几支队伍表现不太失常,等森川联队一到,压也能压垮他们。”
“森川联队,。”这回,终于轮到陶克陶发愣了,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九十三团骁勇善战不假,可也只是国民革命军的一个甲种团而已,而森川联队可是关东军的一线混成联队,总兵力接近四千人,相当于国民革命军那边一个主力旅。
“必须将他们干净彻底地消灭掉,。”酒井隆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不自然,然后强行装作沒听明白陶克陶的意思,笑着解释,“眼下跟九十三团一起的协同作战的,还有一支八路军游击队,那些人,最是擅于四处流窜,只要发觉形势对自己不利,迅速就会化整为零,消失得无影无踪,九十三团和他们搭档久了,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所以,要么不采取动作,要么,就干脆调集重兵,一劳永逸,免得把他们打散了,变成数伙小股部队,继续到处给皇军惹麻烦。”
“将军高明。”陶克陶的长项原本就不在军事方面,听了酒井隆的解释,立刻大声喝彩,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却愈发感觉到忐忑,一个混成联队,去进攻国民革命军的一个团,周围还要拉上兴安警备军、关东军在附近的驻防部队,以及三个蒙古骑兵师与其配合,这不是牛刀杀鸡么,国民革命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想当初,可是关东军一个大队,就能将他们一师打得望风而逃。
这个困惑令他心神不宁,以至于后來酒井隆又说了哪些欲盖弥彰的话,都完全沒听进去,只是按照他自己先前的提议,浑浑噩噩地从对方手里接了给安华亭的亲笔信,又浑浑噩噩地乘坐参议员专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枯坐于因为电压不够稳定而变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两眼一片迷茫。
已经是三月下旬了,天气开始加速回暖,风中也带上了隐隐的潮气,然而这股潮气透过呢绒大衣,却让陶克陶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凉,一个混成联队,去打一个团,一个混成联队,去打一个团,关东军驻扎在草原上,总计才几个混成联队啊,,如果傅作义麾下再多出几个九十三团这样的全苏械甲种团來,那么这将來的天下?
“爷叔,您怎么了,需要打电话叫医生过來么,。”陶克陶的贴身警卫是从自己家族中选拔的,按辈份,要叫他一声小爷叔,发觉他的表现失常,忍不住凑上前,低声询问。
“啊。”陶克陶被吓了一哆嗦,瞬间缓过神來,用力摇头,“不,不用去,我有点儿累了,坐一会儿就好,你去楼下把华子叫进來,就说我有任务交代给他。”
“是,爷叔。”警卫答应一声,带着满脸的关心走了,不一会儿,楼梯声响,他的心腹死士鲍礼华急匆匆地走了上來,到门边先是低声叫了一声“报告。”然后迅速将门推开,快步走向办公桌前,朝他的额头伸出手掌。
“我沒发烧,别胡闹。”陶克陶一巴掌将对方的手拍歪,气呼呼地解释,“我只是有点累了,心累,你懂不懂。”
“老爷是为了五原那边的战事烦心么,、”鲍礼华长得虎背熊腰,心思却非常仔细,略作斟酌,就将陶克陶的烦恼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怎么知道五原那边有战事,。”陶克陶愣了愣,本能地追问,随即,又迅速补充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五原那边的战事烦心,,沒事儿干别瞎琢磨,我又不是军人,五原城打得再热闹,关我什么事情。”
鲍礼华笑了笑,自动忽略了陶克陶的后半句遮掩,“您脚下这座办公楼里头,可都集中了全草原最有头脸的人,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我今天在下边汽车班晃悠,光穿着军装跑上跑下的,就看到了足足有二十多位。”
“猜到了就行了,别说出來,要知道,祸从口出。”陶克陶抬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叮嘱,“我找你來,是想让你带人护送我去一个地方,人不要太多,一个排足够,都穿便装,骑上马,今天半夜就出发。”
“去哪,。”鲍礼华立刻紧张了起來,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不用管,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下去准备,让大伙每人都带上够五天吃的干粮,等到了城外,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目的地。”陶克陶又瞪了他一眼,满脸严肃地强调。
鲍礼华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人了,闻听此言,愈发相信此番任务非同寻常,干干净利索地答应了一声“是。”转身边走,一只脚已经出了门口,却又突然转了回來,四下仔细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小人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咱们之间,还玩这些花样做什么,是看上了谁家姑娘,还是又缺钱花了,赶紧着,别耽误正事儿。”陶克陶这回,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皱了下眉头,沉声命令。
“小的今天下午听人说,日本,日本太君这仗打输了。”鲍礼华尴尬地笑了笑,把头压得极低,声音也细弱蚊蚋,“小的还听人说,这场大战,是傅作义主动挑起來的,双方投入的兵力相差不大,基本上算是一对一。”
“输了倒未必,只是目前受了点挫折而已。”作为铁杆蒙奸,陶克陶多少还要为他头上的日本人遮掩一二,想了想,犹豫着回应,“至于谁挑起來的战事,他们说得也算对吧,是傅作义去年冬天先攻进了包头,然后咱们这边才决定在开了春之后出兵讨伐他,至于双方兵力,怎么说呢,傅作义那边出动的全是主力,咱们这边最近刚好赶巧了,黑田师团和小岛联队都后撤休整,挡在最前面的,就剩下了王英的绥西军和几个蒙古骑兵师,充其量,再加上五原城内的一个半联队日本驻防军吧,实际上傅作义部,还是在以多欺少,怎么了,你关心这些事情干什么。”
“小的,小的”鲍礼华左顾右盼,仿佛心里头非常为难一般,然而想到这些年來陶克陶始终对自己待若上宾,又不能看着他继续朝着绝路上狂奔,咬了咬牙,毅然说道:“小的还记得七年前,日军进攻承德那会儿,只是一个骑兵中队,就把守卫承德的两个师中国军人打得落荒而逃。”
“嗯。”陶克陶点点头,脸上立刻涌起了几分感慨,“那一仗就是个笑话,万福麟的两个师,几乎一枪沒放,就撒丫子了,嗨,现在想起來,我还替他们感到丢人。”
“是啊,虽然那一仗不关怎么爷们的事儿。”鲍礼华低声感慨,然后又继续低声说道:“三年前小的陪您去太原那边慰问日本太君,当时傅作义的两个旅,在日本太君的一个联队面前,都沒能坚持够一整天,太阳刚一落山就偷偷放弃阵地,连战死者的尸体都沒顾上收敛。”
“嗯。”陶克陶继续点头,承认自家心腹死士鲍礼华说的全是实话,太原战役中,傅作义部是少有的能在日军攻击下保持完整建制撤走的军队之一,但也只是能从容撤退而已,根本沒力气还手,至于其他各支晋绥军,简直是兵败如山倒,甚至连装备了德械的卫立煌的部军,也一样被日本人打得溃不成军。
“唉,这才几年啊,傅作义居然敢主动向日本人叫板了,并且他居然还能打得赢,唉,真想不到。”鲍礼华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声音很低,却像闷雷一般,打得陶克陶身体晃了晃,脸色一片煞白。
注1:伪蒙疆自治政府里边,一直存在几个不同派系,互相之间倾轧非常严重,其中,以陶克陶为首媚日派和吴鹤龄为首的德王派之间争斗最剧烈,起初媚日派得势,但后來随着伪德王的利用价值越來越大,德王派彻底占据了上风,媚日派白忙活十几年,最后却沒成功讨到主子欢心,树倒猢狲散。
注2:五原战役,分为包头大捷,绥西防御战和五原大捷三个部分,共历时四个半月,虽然歼灭的主要是汉奸王英的伪绥西军和蒙奸德王麾下的伪蒙古骑兵,击毙的日寇只有两三千上下,但此战却是傅作义部主动出击,以大胜开头,又以大胜收宫的翻身仗,开了抗日战场师以上规模的中国军队主动求战的先河,对整个抗战历程影响很大,有人甚至认为,此战是抗日战争的一个转折点,从此之后,国民革命军开始有了勇气进行局部反攻,而不是像原來那样只有在防守反击中才能偶尔取得一两次胜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