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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萧南在手,人质的分量果然又足了些——并不是说萧南比嘉敏重要,而是他身份微妙。燕朝养了他们父子多年,自然是有用处的。一个事关国事,一个只是家事,萧南的分量自然重过嘉敏。
是以阿朱请示过太后,到戌时末,于樱雪提出的条件,竟都一一办妥了。
于樱雪押着嘉敏和萧南,从藏身的回廊后头出来,一众羽林卫发现自己如临大敌面对的,竟然是个花一样的小姑娘,诧异自不待说,也有认得人的,知道是于家姑娘,免不了在心里赞一声果然虎父无犬女。
嘉敏受了伤,又被于樱雪折腾了许久,神情未免有些恹恹的,忽听得人群里有人叫道:“阿姐!”转头看去,竟然是嘉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头发光光地披散着,簪子也无,钗子也无,被阿碧按住,在羽林卫后头,像是要哭出来了。
嘉敏努力想要挤出个笑容给她,不知道为什么,只叹了口气,这头小白眼狼,算是没白养。
萧南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
马车在暗色里飞奔,路边的杨树柳树飞快地后退,退,退成满地云烟,云烟里泛着月亮稀疏的光。
皇城,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从洛阳到长江边上的永平镇,光着脚走,要一个半月——这是她前世走过的路。嘉敏怔怔盯住被钉死的车窗,她总恍惚以为,窗外就是漠漠寒风,萧萧白雪,只要一推开,就能与前世重逢。
——如果重逢,她该与命运说些什么呢,嘉敏干笑一声。
于樱雪坐在车厢前段的小杌子上,之前她逼着车夫吞了一颗据说只有于家人才能解的毒药——这一点嘉敏是不信的,不过谁知道呢——犹不放心,匕首抵住车夫背后,时不时回头,警惕地扫视车厢中静坐的两人。
沉默得有些可怕。
车厢这样狭窄,人和人隔得这么近,又全无光亮,陡然就生出一种莫测的氛围来。嘉敏和萧南手足被缚,又都堵住了嘴,就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或沉重或悠长,嘉敏觉得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萧南的手,即便是在盛夏,也比常人来得冰。
嘉敏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光色太黑,就是这样近,她也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嘉敏总觉得,她是能看到他的眼睛的,乌玉一眼的眸光,触手寒凉。指尖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划下一小段竖。
然后横折,再一横。
最后一横落定,指尖并没有收回去,还停留在她的掌心。
“别怕”。是这两个字。
先是诧异,然后是不敢置信,那些纷繁的笔画在心里依次拆开,再依序组装。没有错,是“别怕”两个字。嘉敏不知道萧南有什么后招。单薄的中衣,可藏不住什么兵刃。更何况双手被缚。
还赤着脚。
这一路去,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倒是为她前世光着脚走三千里出了一口气——可惜了如今还只是中秋,不到寒冬。
话说回来,萧南是越来越不像萧南了,她忍不住想,自她重生以来。如果不是这时候嘴里被布帛塞得满满的,她简直抑制不住冲动,想要问一声,你也死过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或者她还有兴趣问:“你是怎么死的?”
何其荒唐的一个问题。他是九五至尊,自然死在龙榻上。最后他葬在哪里呢?大约是钟山。南朝皇帝都葬在那里。嘉敏恍惚记得谁和她说过,钟山的形状,像一口倒扣的钟……大约是周城罢。
谁与他合葬呢。也许是贺兰初袖,或者苏仲雪。嘉敏在心里比较一回,觉得贺兰初袖胜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如果贺兰初袖知道她这时候心中所想,只怕会苦笑一声。嘉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最后与萧南合葬的,是他的结发妻子,那个死在永平镇上,没有找回全尸的元嘉敏,据说是具衣冠。然而她无话可说。就算嘉敏是破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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