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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繁也赶忙随着魏央起身,冀镡听见了窗外的声响,眯着眼睛说了一句:“谁?”便伸手推开了窗子。
魏央听见窗子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来,正好撞进了冀镡的眸子里,那一刻,冀镡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化成一汪海洋,全部的海水铺头盖脸朝他砸过来,让他无法呼吸。魏央的眸子里蕴了几分湿意,面上却是呆愣愣的,定定地看着他不做言语。
冀镡来不及去想其他,赶忙跳了窗子就往魏央处去,轻声说了句:“央儿,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她怎么在这里呢……魏央歪着头,看着冀镡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是了,厉繁说要带自己来找冀镡,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冀镡说……从前和我说央儿有用叫我去接近的是庄叔你……
“啊————!”魏央在冀镡的手攀上她臂肘的前一秒尖叫出声,连连后退了几步,“你别碰我!”
“央儿……”瞧见魏央这副样子,冀镡只觉得有人拿着一把钝了的刀在慢慢凌迟着他的心,“央儿你过来听我解释好不好,央儿,我给你解释……”
冀镡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魏央却是摇着头慢慢后退,一不小心踩上了一颗石子,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在地。
“央儿,”冀镡慌忙一步上前,将魏央揽在了自己怀里,“你没事吧。”
“你骗我!”魏央的声音尖锐,如一把利刀一样剜着冀镡的心,她拼命地挣扎着,拳打脚踢地想要离开冀镡的怀抱,“你骗我!冀镡,你骗我!我恨你!”
冀镡一面抱紧魏央,一面慌乱地说道:“央儿,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我不信!”魏央一口咬在冀镡虎口处,冀镡吃痛松开手,魏央趁机甩开他的怀抱窜到了厉繁身后,声嘶力竭喊了一句:“冀镡,我不信你!”
“央儿!”看着魏央通红的眼睛冀镡心中越来越慌,伸出双手说了句,“你别这样,我心里害怕,你过来,央儿,好不好,你过来……”
“你骗我……”魏央咬着下唇,泪水涟涟,“你说过生生世世总不负我的,冀镡,你说过的,可是你连一辈子都做不到……”
冀镡心中酸涩,眼中已经是蓄了满满的泪水,徒劳地说了句:“央儿,我求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魏央突然粲然一笑,映衬着她眼角的泪水叫人觉得无限讽刺,“冀镡,你还要解释什么,解释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到底闯入魏府是为了什么?解释为何我每次同你说起以后的时候你都神情闪烁,还是解释我未曾与你提过你却知晓那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冀镡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自他眼角缓缓下滑,“你早就怀疑我了?”
“是,我早就怀疑你了,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不敢信,”魏央说完,便不再去看冀镡,拉着厉繁的衣角说了句,“厉繁,你带我走,我不要再看见他,你带我走。”
厉繁看了看魏央,又看了冀镡,心里也是气得很,拉着魏央的手便要离去,冀镡抬脚欲追,却见魏央转过头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了句:“冀镡,你若敢追上来,我便死在你面前。你记住,咱们两个,再不相见,从此你的光辉岁月,再也没有一个我。”
“央儿!”冀镡追了几步,终究是不敢上前,只觉得有人在用力地扯着他的后脑勺,眼中的泪水转了几圈终究是落了下来,声嘶力竭喊了句,“你要我如何,非得我死了,你才肯信我吗?”
魏央转过头来,狠狠地看了冀镡一眼,毫不犹豫地说了句:“是,你若是现在死了,我兴许就信了你对我有半分真情意,冀镡,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你。”
“央儿!”任凭冀镡在身后如何呐喊,魏央却是再不回头。冀镡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人掏空了,血淋淋地糊在眼前叫他看不清东西。
庄叔出了门转过屋后,见冀镡一个人捂着胸口红着眼睛在紧紧地盯着魏央离去的方向,便上前说了句:“王爷也别太伤心了,这都是命。”
“庄叔,”冀镡转过头来,扯了扯嘴角,眼中的冷意叫人看了如坠冰窟,“你早就知道央儿在屋后对不对,这些话,是你故意说给央儿听的对不对!庄叔,对不对!”
“对,”庄叔丝毫不避讳,直接说了句,“我是故意说给魏小姐听的,我和王爷说过,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情魏小姐早晚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属下只恨没有早点叫魏小姐知道,也好断了王爷这个念头。”
冀镡点着头,半晌方才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眼底尽是无限嘲讽,“断了我的念头?庄叔,你不如直接断了我的命。”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王爷何苦寻死觅活,成大事者不可拘泥于此,况王爷也知道了魏小姐早就对王爷心存疑虑,便是属下不说,怕是王爷也瞒不住多久。王爷和魏小姐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庄叔望向远方,尖刺的声音被风打磨后慢慢钻进冀镡的心里,照样是火辣辣地疼。
冀镡目光只管盯着别处,直愣愣地不叫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来,“庄叔,你也听见了,她说我以后的光辉岁月,再也没有一个她。你说岁月无她,怎么光辉。”
“王爷,天儿凉了,进去吧。”庄叔不再接冀镡的话,转过身去往屋子里走,到拐角处时转过头去,瞧着冀镡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时光静止,万物归空,只余他一个人站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回忆着他拥有过的爱情。
那一刻庄叔忽然觉得左胸口一阵刺疼,他想起自己从前策马狂奔,揽着心爱的人轰轰烈烈饮酒吟诗的日子,他有些后悔,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那么做吧。
魏央辞别了厉繁,也并未接受她的建议去往苏府找苏晋,只是径直回了魏府,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大夫手提药箱摇了摇头走了出去。魏央未曾在意,只微微抬袖盖住了红肿的眼睛,一路低着头匆匆往自己院子里去。
“小姐回来了,”见是魏央推门进来,春晓赶忙迎了上来,可待一瞧魏央那红肿的眼睛,慌忙问了句,“小姐这是怎么了?”
魏央一听这话又要落下泪来,反手将门关上,瓮声瓮气说了句:“你去给我打些水来,再去取些冰块儿。”
春晓赶忙应声去了,待魏央净了面,春晓用干净的毛巾裹着冰块给魏央敷着眼睛,瞧着魏央不开心也不敢再提其他,只好笑着说了句:“却不知是谁惹了咱们小姐,到时候可要叫王爷好生惩治他呢,连咱们未来的镇南王妃也敢欺负。”
魏央一听这话眼上又是一阵湿热,咬了下唇说了句:“以后莫提这事了。”
春晓只当魏央害羞,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魏央却是忍不住回忆起从前冀镡同她说过的话来,什么温润如玉,什么翩翩公子,什么一生一世只她一个人,什么生生世世总不负她,都是骗人的!
果然这世间男子多薄情!
魏央心中越想越委屈,只觉得五脏六腑绞着疼,叫她烦躁得很,刚推了春晓的手想要上榻上去卧一会儿,却见立夏推门进来,行了礼说了句:“小姐,赵姨娘去了。”
立夏抬起头来才瞧见魏央红肿的双眼,尚未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得魏央问了句:“不是请了大夫吗,怎么突然就去了。”
“回小姐的话,前些日子大公子被流放之时赵姨娘病重,老爷并未叫她去送大公子一送,这几日赵姨娘的身子好了起来,又吵着闹着要见老爷,老爷不肯见她。赵姨娘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老爷****都去孙姨娘院子外面站着,今日趁着老爷出门,跑到厨房偷了把菜刀就冲到了孙姨娘的院子里,形同泼妇见人便砍,扬言要杀了孙姨娘,口中还是骂骂咧咧,三小姐怕她伤着孙姨娘,伸手一推,谁知就直接将她推倒在桌角,那刀落下来直接就插进了赵姨娘心口,登时便没了呼吸。”
魏央接过春晓手中的毛巾来,慢慢给自己揉着眼睛,问了句:“此事我父亲可知道了,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左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况且这些年来赵姨娘做的孽也不少,这次也是想要害孙姨娘才丢了自己的性命,老爷知晓此事之后不过是安慰了三小姐几句,叫她莫害怕而已。”立夏低着头,声音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魏央点了点头,将那毛巾交还给春晓,转身翻到榻上,用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的头捂住,趁泪水流出来之前说了句:“既是这般,你们也去探望了三小姐和孙姨娘,送些东西去,说是给三小姐和孙姨娘压压惊。我身子不适,今晚的晚饭不吃了,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了。”
立夏不知魏央为何心情这般不好,对春晓递了个眼色,春晓也是耸了耸肩,示意自己并不知道,立夏便也只好叹了口气,说了声奴婢省得了便和春晓一起阖了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