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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然后,去当一名医生——或者被一名医生收养。
要是奴隶们真的想要改变命运,改行做些普通的工作,他完全可以选择从埃门遗迹那三十多米高的独木桥上走过去,或者到苏里尔火山口收集回来十颗没被辐射污染的中级灵力矿石……按照帝国的规定,他们那就拥有了自由身,可以保证不受歧视地选择正常公民的工作——除了当兵之外。当然那些也都很困难,称得上是九死一生的,只不过雪狼峡谷却是必死无疑!
不过,这个叫齐朗的东方孩子成功地走了出来,那个必死无疑的诅咒也该被改写了,大概应该改为二百五十七死一生。这是夏奇镇人都很清楚的近二十年来的记录。
“好吧……既然那是你的选择。”库姆医生发现自己的语气中竟然有些沮丧。其实这也难怪,这是他中年丧子后第一次心生希望,但孩子的决定让他的希望在转眼之间就破灭了。
齐朗又挣扎着动了起来,看起来好像想把床位腾出来,留给那从不存在的更需要这张木床的病人,自己则要顶着满镇子人好奇却又暗藏着些怨恨的目光,挺着胸膛跑到镇西面的兵营报名处,把自己的名字填写好,交上去。作为从雪狼峡谷里闯出来的奴隶,他的确应该表现出这样的骄傲。
但库姆医生很严肃却又很小心地把齐朗按回到了枕头里:“你还不能急着搬走,孩子。征兵得下个月底才会开始,而且,我强迫你必须在这里养好伤才能去报名。”
“谢谢你,库姆先生。”齐朗没有挣扎,很老实地躺回了舒适的羊毛毯子里。在他的眼神中所表现出来的谢意,平静中满载着真诚。库姆医生的心里又释然了——没有什么比拯救生命更令人感到幸福。可奇怪的是,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士兵这个职业呢?
库姆医生看着齐朗安安静静地进入了梦乡。这个东方的孩子从到了自己的诊所的那一刻开始,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连尤利几次笨手笨脚地在为他换药时,他也只是皱着眉头,任凭汗珠像埃翠河水泛滥时那样狂流不止,但那两片薄厚适中的嘴唇却是一直紧闭着的。天知道这孩子怎么可以忍受那样的痛疼,要是换个人,不用说是他这么大的孩子,就连成年的士兵,也都要像个姑娘一样哭喊着自己母亲的名字。
但是眼前这个迷一样的东方孩子,尽管瘦弱得像一具骷髅,却是库姆医生行医三十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坚强的孩子。他大概天生就该去当一名无畏的士兵,像奎尔中尉,或者多迪姆中尉。库姆医生想着想着,禁不住微笑了起来——说起那位正直而严肃的多迪姆中尉,他这阵子可真是一反常态,像一头杜宾犬那么好奇多问,他曾经连续三天在镇口拦住自己,非要多听听有关这孩子的一切。但自己又能多知道些什么呢,那孩子还活着,仅此而已。
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齐朗身上的伤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又或者是有种什么特殊的力量正在支持着他,他出人意料地康复过来了,而且在库姆医生良好的伙食优待下,他看起来也比来时结实了一些。
尤利对孩子的康复也感到很兴奋,用他的话来讲,这是库姆医生每天祈祷所换来的奇迹。只不过他却对每餐非要为孩子的伙食加上两个鸡蛋和一百五十克的牛排斤斤计较,他认为以齐朗的胃口,大概数量减半已经足够了。在这个孩子身上,库姆医生花的钱已经够多的了。
齐朗半个月前就已经可以下地了,而且没用尤利吩咐,就帮着他把每天收拾诊室的任务接了过去。库姆医生一直强迫着自己不再去劝说齐朗,尽管他认为从那孩子在工作中所表现出的细致和负责来看,他真的很适合做一名优秀的医生。
帝国的征兵工作终于开始了。当尤利带着齐朗来告别时,库姆医生才记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差点把这东西忘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库姆医生手里握着的,正是那一条狼牙项链,“它是什么,纪念品吗?”
齐朗把那项链接了过来,盯着它看了几眼,好像也弄不清楚究竟该怎样称呼这件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该算是个纪念品吧。我以为它丢在了那个峡谷里……”
库姆医生笑了,这东西确实差一点儿就丢了,只不过是丢在垃圾桶里,好在他在尤利准备清理污物前检查了一下,才把它捡了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但库姆医生却知道其中的意义所在——和过去的宝贵记忆相关的物品,怎么可以当成垃圾丢掉呢?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库姆其实很想说:“孩子,这里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着”。但医生忍住了。
“我勇敢的士兵,”库姆按了按齐朗的肩膀说,“我希望库姆医生的小诊所里永远不必为你留下一张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