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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苏青坐在灯下织毛衣,她必须借由机械化的劳动来缓解紧张的情绪。她避而不谈孟海涛手上的文档,她曾从薄云手中见过其中一封信,很清楚那是多么热烈而甜蜜的情话。事已至此,她选择隐忍。
孟海涛看得入神,直到苏青的手轻轻按在他肩膀上。
“十二点了,早点睡吧。”
孟海涛有如大梦方醒,忙收起摊开满桌的文档,洗漱就寝。夫妻俩并肩躺着,都睁着眼。苏青忍不住说:“不知道琪雅今晚睡得怎么样?”
“麦克留在医院里陪她,放心。”
苏青的手找到孟海涛的,紧紧握住:“老公,我很抱歉,在薄枫死后不久,薄云就来过家里,带着她的遗物,想见你。我太自私,我对你隐瞒……”
“我不怪你,真的……归根结底是我造的孽。”
“不,是我放不下,你说琪雅受此大劫,是不是我们的报应?若不是我当初冷血无情,也许你不会对薄枫那般恩断义绝,二十年不通音信。如果你知道有薄云这么一个女儿,她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有不一样的命运。如果我们善待薄枫母女,业报就不会落在我们的女儿身上。”
“不要这样折磨自己,老婆,多想无益,顺其自然。”
苏青的声音哽咽:“假如琪雅没生病,薄云这孩子不开口,这个秘密你永远不会知晓。老公,你恨我吗?”
孟海涛疲倦地闭上眼睛,柔声说:“一切皆有定数。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第二日在医院守护女儿时,孟海涛坐在窗口光亮处,一页一页翻阅薄枫当年写给他的信件,他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年前她的样子。
当年薄枫第一次到淮海路孟宅时,穿着一条白底红色波点的连衣裙,圆形翻领,露出新藕般的双臂。那个傍晚,这个经六中的老熟人推荐来的钢琴家教站在孟家客厅,一灯如豆,一人如花。苏青略打量了几眼,便悄悄对孟海涛说:“漂亮得不像个中学老师,倒像个歌星或者演电影的。”
在孟海涛看来,薄枫最动人之处不在于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而是神韵。她的姿态特别安静,甚至有点拘谨,低眉顺眼,笑不露齿,跟男人说话的时候会双颊泛红。但只要她抬起头来,双手放上琴键,那一双杏眼就分外清澈灵动,顾盼生姿。他一瞬间就想起诗词里说的——远山眉,双瞳水。薄枫的出现,激起了他严肃外表下尘封已久的激情,那种对美好事物无法抑制的渴望。
薄枫教孟琪雅弹钢琴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坐在屋里听,好似一个关心女儿教育的好爸爸,实际上他的目光都流连在薄枫身上,她的手指飞舞,不是弹在黑白琴键上,而是撩动他的心弦。薄枫只是专心致志地坐在那里,弹琴,示范,轻声指导,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飘进孟海涛的耳朵里,生根发芽。他只觉心脏里漫山遍野的蒲公英花怒放,起先是金灿灿的,然后是毛茸茸的,一朵一朵又一朵,痒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流。
这样陪了几次之后,薄枫似乎察觉到孟海涛异样的目光,好似阳光落在皮肤上,那种热度不容忽略,她并未回应,她甚至刻意不看他,来去匆匆,问候和告别都是低着头,避免目光交接。可是孟海涛是个成熟的男人,他看穿薄枫绯红双颊下无法掩藏悸动。
有一天晚上,她教完课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孟海涛从楼道里闪身出来,低低地叫一声:“枫。”
孟海涛突然出现,好似巨大的探照灯,晃得薄枫睁不开眼睛,她的手扶着门把,愣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孟海涛镇定地走过去,大掌扶在她背上,把她轻巧地推进屋里,悄无声息地锁上门。她不敢动,他就站在她跟前,贴得很近,衣料彼此摩擦,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廓。薄枫只觉心脏狂跳,眼前一黑,被孟海涛拥入怀中,她瘫软了,天啊……这是梦吗?
孟海涛离去之后,床单上留下了男人的气息、女人的眼泪和处子的鲜血,以及萦绕不去的细密呻吟,因为疼,因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