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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中的水是给男人半夜备着压火的,冰凉刺骨,沈卿卿被溺在里头,瞬间寒毛都竖起来,牙关都差点咬碎了。男人拿起一旁的粗布,把她全身洗了又洗,尤其是肚脐上,恨不得要磋下一层皮来。
沈卿卿如要溺死的鱼儿,如在火锅煎烤的蚂蚁,如刀上剥刮的肉糜,忽冷忽热,忽醒忽晕,早就没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止了,她神思一散,彻底昏过去。
男人疯了般冲出去,李婆带着丫头进屋时,见到女人湿漉漉地躺在内室的长榻上没了声气,一旁的水桶中已是血渍猩红。女人正在日子里,这般一阵折磨,真是几乎丧去半条命。
李婆一边招呼丫头处理着沈卿卿,一边找到管事,急道:“快找人跟着大人,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霍亚夫在后山上举刀提剑,疯狂地砍了四个时辰,所有护卫在一旁战栗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男人衣袍尽裂,伤口都翻开了,血肉横溢,双目猩红,砍到一颗树都不剩,寸草都无,才撕吼一声跪坐下去,如山峰倒塌,冰河融化,月落日闭,无人敢上前,却叫谁人都听得心惊肉颤。
过了许久许久,男人都是一动不动的。
许久许久,又一个夜来临了。
男人惊醒过来,发狂地往山下奔,冲入女人屋子,一堆子丫头和婆子正围笼着女人转,地龙烧得格外热,一盆盆热水端着给女人暖身沐浴,女人紧闭着双目,脸色泛白,红唇却娇艳似初绽的梅花。
“沈氏烧了一天了,还没有醒过来。”李婆对着男人道。霍亚夫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最后道了一句:“不能让她死。”随后竟也不支地倒在女人榻旁。
一屋子丫头婆子都慌乱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消停下来。
此时,榻上的男人和女人都紧闭双目,安静又和谐。女人倾城容貌,娇艳任性,躺在那里脆弱地根枝花儿一般,瓷做水铸,分明是个柔弱女子,可是却有铁一般的硬石心肠;男人威风勇猛,武艺无双,可也只不过是个死心塌地的小丈夫,他所求的并不多,却被女人屡翻伤害折磨。
“哎!”李婆看着榻上看似平静的两人,忍不住叹了又叹。
丫头喘着气唏嘘道:“婆子,幸好你没有让咱们放任着沈姨娘不管,不然大人回来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奴婢们算是明白了,大人即便再恼了恨了沈姨娘,可转眼还是会当宝贝一般疼爱。”
“错了,哪是宝贝,是性命。”李婆纠正道:“这肉连着心,再怎么割也伤不到,除非是心死人亡,不然,这块肉再怎么腐了烂了甚至臭了,都会在那儿好生长着。”
没过几个时辰男人就醒了,沈卿卿却是高烧得愈发厉害,身子火烧火燎得,还一直抖个不停,牙齿都在上下打架。男人拿一层又一层的被褥拥着抱着,吃喝都是亲力亲为,眉目间的恨意消退,只剩下悔意和怜惜。他不吃不喝看着盯着,女人牙关一紧,他就把手指放入女人嘴中防她咬伤自己。没日没夜就一个姿势,紧紧搂抱着女人,还喃喃地说着话儿。
男人是不苟言笑的,如此不停地对着昏迷的女人说话,进屋的丫头都差点以为大人傻了,可是细听之下,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乖卿卿,是为夫不好,为夫错了,你就快点醒过来吧。为夫只是气你作践自己,你快快醒来可好,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这世上什么都能由得了你,你中意别人,趁着我出战之际与人私会,叫我战前疯魔,我生死一线,你不管不顾,还欲取我性命,你可以恼我可以恨我可以加害府上所有人的性命,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唯独只有两件事,你必须依从为夫,一是你永远是霍亚夫的人,二是你得为霍亚夫传宗接代。”
“你可知道,自从认定了你,你就逃不掉了。你生是霍亚夫的人,死是霍亚夫的鬼,你只能生我霍亚夫的种。”
“好卿卿,你怎么还不醒,你醒来吧,为夫什么都可以依着你,这条命也能由着你,只是有两件事,你依也得依,不依也得依……”
如此时断时续,继而复始,不眠不休,好像要靠着这般把所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入到她脑子里头。可惜,被他搂在怀中的女人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