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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心里把部属们过了一遍:蓝正和肖恒是很靠得住,但俩人年纪都太大了,到这样的苦寒之地戍边,他们身体未必顶得住,孟聚也不忍心;江海倒是年富力壮,但要把两旅兵马六千多人交到他手上,孟聚还真是很不放心
看出孟聚为难,王北星叹口气:“镇督,我回去的事倒是不急,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说”
兵马络绎进城,孟聚在扶风城中的东陵卫陵署休息在松木火把照明下,王北星和扶风守军中的军官们陪孟聚吃了一顿晚饭——所谓晚饭,只是用木桶装的馒头、咸菜和烤羊肉而已军汉们吃饭很快,三下两下便将饭菜一扫而光然后,孟聚领着众人进了书房,在那里,王北星已经安排人布置了舆图
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亮,王北星向孟聚作粗略的介绍:“出了边墙,那就是骆河原在骆河原上沿着骆河向东北方向走上约莫一百多里,那就是野狼原了咱们的斥候已经回报,说是有一个过万人的突厥牧人部族正在那里扎营,准备过冬”
孟聚眸中jing芒一闪,他说:“离我们边墙不过百里的地方,突厥部居然就敢扎营过冬了?他们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几个守军军官都是凛然当年北疆边军,每年都会不定时地例行出塞巡查,扫荡和驱逐靠近边墙的草原部族出了边墙,巡边的魏军就不再受军纪的约束牧人们万一被他们撞上,运气好的话被抢光羊群和财物也就罢了;运气不好的话,阖族被屠光都是有可能的在以前对草原民族来说靠近边墙的两百里都是危险的不要说在此放牧了
自从北疆边军大批南下以后,东陵卫接手了边墙因为兵力紧张,驻守边关的陵卫不得不收缩了防务,也停止了巡边时间一长,草原部族的胆子也大起来了先是有零星的牧人进来放牧,接着是零散的小部族进来——几番试探后,看到边墙里的守军依然没有反应,现在,上万人的大部族都过来常驻了
看到孟聚眉头微蹙王北星脸有愧se,他站前一步说:“镇督末将要请罪”
“北星,不必解释,我知道的”孟聚摇头,他缓缓说:“你的为人秉xing我知道,在靖安的那晚,我们曾一同并肩作战,抵抗边军大队;我们也曾一同冒死突击魔族大队,救援叶镇督,这都是九死一生的战役,你都不曾退缩过——我相信,你绝不是胆小怯战的人,作为战士,你是堪称英豪的,绝没有理由在当了将军后就变得胆小了”
他抬起头,诚挚地望向王北星:“北星,是因为我不在东平,你心中有了顾虑,不想招惹了魔族引来事端?一年了,你是那么傲气的xing子,一直憋着这口气,着实也苦了你”
王北星眼眶微微红了在这一年里,自己尽力压制着部下的再三出战请求,结果被大家误以为是怯战,军中那些调皮的军汉背地里给自己起了个绰号“王婆婆”——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愤怒和委屈无人理解、无人诉说,那些苦楚自己只能咬着牙齿一个人默默承受
但那一切的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如冰雪般消融了
大都督虽然已位高权重,但他依然是当年的靖安署副总管一样理解自己啊
这一刻,王北星胸中充满了感激,陡然生出“人生之于意气”的感慨他很轻微地点头,转过面去对着舆图,不让自己的感动让孟聚看到:“镇督,有件事末将要说的,我们的探子虽然查到了突厥部族过万人的踪迹,但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孟聚剑眉一挑:“你担心他们会跑了?”
王北星摇头:“按照通常习惯,草原部族一旦定居下来,他们是不会在越冬时迁移的,末将倒是不担心他们走了,但,末将担心事情未必这么简单”
“你继续说”
“是,游牧部族兵民合一,常规下是十丁抽五,一个万人部族能抽出三千战兵来——若是那首领心狠,抽五千战兵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五千牧人兵?”孟聚淡淡地笑道:“我们吃得下”
“正是,牧人兵马人多斗铠也多,但他们的斗铠不犀利,五千牧人兵,真实战力其实远不如我们的一个旅但末将有些担心,一个万人部族突然进入靠近边墙的巡边区越冬,此事确实太突兀了末将担心其中有诈”
“你担心这是突厥部引诱你们出击的圈套?”
王北星严肃地点头:“突厥部大首领阿史那土门颇具智谋,末将很担心,他是以此为饵引诱我部出击,然后集结兵力歼灭我部然后,趁着我们被消灭扶风郡兵力空虚,他将破关而入,进我东平大肆烧杀掠夺——这是末将的一点浅见,还请镇督筹谋之时,对此有所考虑”
孟聚点头:“此事不可不防,我会留心的”
东陵卫兵马在扶风郡城里歇息了两天,补足了食物,然后继续启程向北出发一天后,兵马越过了边墙,进入了草原
正是初冬时节,草原一片枯黄在那天地相接的尽头,银亮的云絮如雪花似的铺连一方,四野沉静无声,只有风儿在呜鸣一条银亮的河流穿过了黄se的草原,犹如黄se丝绸上的银线
在扶风郡的向导指引下,出击兵马沿着河流一路向北疾行,行进神中午时分,大队人马在河边扎营歇息率领前锋斥候的王虎派人向孟聚报告,在前面发现了一个游牧的小部族,前锋请示如何处置
“他们有多少人?”
“镇督这伙人有男有女,也有老幼约莫是五六十人出头”
“告诉王虎,这里是边墙jing戒区”
这句话就够了午间歇息之后兵马继续出发在路过一片起伏的丘陵时候孟聚看到,在丘陵的那边,有一片乱七八糟、塌倒的营帐在那片荒废的营帐之间,星罗密布地散落着一些杂se的小点,那些小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一阵风吹过孟聚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道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片废墟望了一阵,转身策马继续前进
出击兵马是斗铠和骑兵混编,兵马行进神,三天功夫便越过了洛河原,进抵野狼原了第三天黄昏扎营的时候,前锋又捕获了一群牧人因为中军需要知道敌人的主力情报所以这批被捕获的牧人被送到了主营中为确保情报确切无误,孟聚不但亲自审讯,还请来了柳空琴和左先生两位高阶暝觉师坐镇
这批被捕获的牧人共有二百来人,男女老幼都有,穿着肮脏的羊皮褂,脸孔污秽又肮脏,眼神惊惶不安,身上发出腥臭难闻的味道他们被魏军士卒看管着,手臂都被反绑了起来,团团坐在一起
孟聚蹙着眉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坐在前列的男人:“你,出来”
那牧人面露惊惧之se,坐在地上不肯起身但哪里由得了他,两名强壮的魏军士兵扑过来,一边一个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抓小鸡一般拖了出来
孟聚打量着被抓起来的俘虏男子,此人约莫四五十岁,脸孔黝黑,身上裹着一张羊皮褂,额上画有一条鱼的纹身,梳着很多小辫子的散发零散地披在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族的?”
通译将孟聚的话翻译过去,那牧人目光游离不定,低声回答
“大人,他说他叫拔机,是柔然而绵族的牧人”
“镇督,这个人在说谎”
通译刚刚说完,柳空琴立即就出声说——她不懂魔族语,但暝觉师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在刚才说话的一瞬间,这牧人的脑波变得甚是十分混乱,明显是在撒谎
孟聚微微点头他自己也是半调子的暝觉师,不用柳空琴说,他也能感觉出面前这家伙没说实话他指指那牧人,声音也不高:“拉下去,砍了”
几个士兵冲上来将那牧人七手八脚地拖下去,那牧人的脸se顿时变得煞白,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急地、高声地嚷起来,说了长长一串什么,通译急地翻译道:“大人,他说他知错了,他不是柔然族的人,他是突厥部的人,他愿意跟咱们合作,如实交代”
孟聚挥挥手:“把他带回来——你是突厥部的人?这次进边墙jing戒区,你们突厥部来了多少人马?”
“大人,他说不清有多少人,但他说,来的人马跟天上的云朵一样多”
“镇督,他没说谎”
“他们都在哪?”
那牧人犹豫了下,张口说了一串话,通译在做急的翻译:“他也搞不清楚,但他知道突厥的默寒部现在就在野狼原上,离这里只有百来里路”
“默寒部有多少兵马?”
“默寒部有五千多男丁三千士兵他们的首领是可汗的万夫长阿默”
孟聚微微蹙眉,他猛然问:“问他,可汗阿史那土门在哪?在不在附近?”
那牧人的脸se微变,犹豫了下,他又开始说,通译翻译道:“他说可汗在阿里海那边,离我们有几千里远呢”
柳空琴立即说:“镇督,他又在撒谎了”
孟聚厌恶地蹙起眉头:“砍了”
士兵们再次扑上来扭住那牧人,那家伙自知已是决计无幸,竟是疯狗般一头冲孟聚冲上来他的手臂被反绑了没法动手,他张嘴要咬孟聚的脸
孟聚急地后退一步躲开,士兵们一下将那牧人按在地上制住了,他在地上翻滚着,努力抬起脸在望着孟聚,脸孔狰狞地扭成一团,向着孟聚吐口水,口中用魔族语破口大骂中间还夹杂着“魏狗、魏狗”的叫骂士兵们本想按孟聚命令将他斩首的,无奈这家伙挣扎得太过厉害几个士兵竟是没办法定住他砍脖子
孟聚看不下去了,喝道:“砍死这厮算了”
士兵们cao起刀剑乱刀砍斫而下惨叫声中血肉横飞,鲜血流淌,浸湿了一方草地
孟聚担心柳空琴受不住这么血腥的场面,他说:“空琴,你先回去这里有左先生就行了”
柳空琴摇头:“镇督放心,空琴也是上过战阵的,并非弱不禁风的女子”话虽如此,她脸se还是变得一片惨白,趁着孟聚不留意她转过脸去,尽量不看那边
看到那男子被魏军乱刀砍死俘虏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牧人们纷纷站起来,高声嚷将起来,旁边看守的魏军士兵猛冲进去,拿起刀剑一通乱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滚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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