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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收下礼物后,宋献策又说道:“佟先生,听说你这次是奉命来和我们大明军队约战的,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吧,我们大明将士早就等得手痒了,就等着在战场砍下老建奴努儿哈赤的人头,你们主动约战,我们求之不得。”
“十天后,在小凌河驿站废墟上决战如何?”佟养性试探着问道。对面史可法大怒说道:“十天?你们建奴到底是不是带把的?在这几里你们跑了怎么办?明天决战,敢不敢?”
“我大金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什么不敢的?”佟养性早有准备,故意笑道:“只是我家大汗知道你们蛮子还有援兵即将赶到,准备等你们的援军到了再决战,省得麻烦。张好古大人,你急着送死,也不急于这几天吧?”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狂言放肆?”史可法恼羞成怒,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狗汉奸拖出去,砍了!”
“得令!”旁边站出四名明军士兵,一起扑上,将佟养性按在地上。佟养性也不慌忙,反而大笑起来,大声喝道:“杀就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佟养性身为大金臣子,奉命出使敌营,早就抱定了有来无回的必死决心!我只是觉得好笑,你们蛮子自称中原天朝,张好古身为蛮明伯爵、朝廷重臣、三军主帅,却鬼鬼祟祟不敢与我一个小小使者见面,派一个冒牌货和两个帮闲幕僚出来招摇撞骗,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说罢,佟养性猛力一挣,疯狂大吼道:“杀就杀吧!张好古,别以为我们大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如果是一个男人,就以真身和我见面,约定决战时间,我们大汗也想在你临死之前,和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了断!可你如果不敢出来,那么你也不配做我们大汗尊敬的对手,我们大汗也没什么兴趣和你决战!等你病死了,病断气了,我们大汗再带着大金军队慢慢找你们蛮子算帐!”
佟养性咆哮完时,明军大帐里已经是鸦雀无声,许久后,坐在帅椅上的假张大少爷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宋师爷,史先生,我没说话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闭嘴!”史可法恼怒的呵斥一声,又转向宋献策说道:“宋师爷,我看这个汉奸最好马上杀了,免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也只能这样了。”宋献策缓缓点头,向佟养性这边挥了挥手,明军士兵会意,拖起佟养性就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候,后帐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住手!”紧接着,四个亲兵抬着一张躺椅出来,躺椅上的人低声命令道:“把灯都点亮,让这个建奴使者看清楚我。”
大帐里的蜡烛油灯全部点燃之后,躺椅上的张大少爷也露出了真正面目,让佟养性大吃一惊的是,眼前这个张大少爷竟然已经变得比努儿哈赤还要瘦上几分,满脸病色,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般,如果不是五官容貌勉强还可辨认,曾经见过张大少爷的佟养性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五年前那个容貌姣好、俊秀有如处子的美男子张好古。这时,史可法和宋献策两人围了上来,一起说道:“大人(东家),你怎么又出来了?太医说过,你现在一定要多休息。”
“没事。”张大少爷摇摇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对佟养性说道:“回去告诉老建奴,我知道他已经猜出我的病情加重了,不过他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五天之后,我的岳父熊督师就能赶到小凌河战场,接替我指挥全军,继续与你们建奴作战。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在五天之内,和我来一场堂堂正正、你死我活的决战,遂了他老建奴的最后一个心愿,也遂了我最后一个心愿。二是你们就学缩头乌龟吧,我的岳父熊督师,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小使一定将张好古大人的原话,如实转奏给我家大汗。”佟养性心花怒放的答应。张大少爷躺回睡椅,闭上眼睛,又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可以滚了,顺便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如果不能和他做一个最后了结,我会非常遗憾。可现在我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如果又不敢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使告辞。”佟养性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告辞离去。结果佟养性刚走出大帐时,帐内立即就响起了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的惊呼声,“东家,你怎么了?”“来人,快请太医!请太医!”“石头你这个笨蛋,掐人中啊!”
“老天有眼,张好古小蛮子终于完了!”佟养性心中狂笑一声,赶紧加快了脚步出营,连夜赶回建奴大营禀报喜信。
佟养性欣喜若狂的回到建奴大营时,天色已是微明,一夜未睡的努儿哈赤父子也在中军大帐里立即接见了佟养性,而当佟养性详详细细的说出拜见张大少爷的前后经过后,努儿哈赤仅存的几个儿子皇太极、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还有范文程,都是激动得吼了起来,年纪最小的赖慕布更是泣不成声,抹着眼泪说道:“老天开眼,张好古那个小蛮子终于要被上天收走了,天佑大金,天佑我大金啊!”
“大汗洪福齐天,黄天庇佑,张好古小蛮子终于要遭报应了!”范文程也是激动得嚎啕大哭,“父亲,兄长,杀害你们的仇人终于遭报应了,你们在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被赖慕布和范文程的情绪感染,努儿哈赤的其他几个儿子也开始鼻子发酸,眼角湿润,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没办法,建奴实在是被张大少爷坑得太惨也太苦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终于就要病重难治,这份痛快与激动,已经很难用笔墨能够形容了。
和激动难当的几个儿子相反,努儿哈赤本人却是沉默不语,直到大帐里哭声一片,就连普通的建奴侍卫都哭出声来时,努儿哈赤才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疯狂咆哮道:“闭嘴!谁敢再哭一声,老子马上砍了他!”努儿哈赤诸子一起闭嘴,惊恐的去看努儿哈赤时,努儿哈赤满是皱纹的老脸都已经气成了铁青色,拍着桌子咆哮道:“一群废物!我怎么就生出了你们这帮窝囊废?!张好古小蛮子,是我们大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不假,可是你们这些废物,不仅不想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砍下他的脑袋为你们的兄弟、为我们的将士报仇雪恨!反而为了他即将病死高兴得哭出来,你们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儿子?到底还是不是大金的勇士?!”
努儿哈赤诸子满脸羞惭,全都低下了脑袋,羞愧难当,半天都不敢说一句话。良久后,目前最得宠爱的皇太极才喃喃说道:“阿玛教训得对,儿臣们是怕了那个小蛮子了,可是阿玛也说过,在战场上光靠匹夫之勇,是不可能打胜仗的,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才能百战百胜。现在张好古小蛮子就要病死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那你们有没有胆量去和张好古正面决战?”努儿哈赤厉声喝问道。皇太极赶紧闭嘴,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也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看到儿子们窝囊成了这样,努儿哈赤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含着眼泪笑骂道:“好,好,想不到我努儿哈赤戎马一生,纵横沙场无敌手,临到死前,却要指望敌人的主帅病死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生出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没用,连在战场正面挑战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听到不共戴天的敌人就要病死了,不仅不为无法手刃强敌而懊悔,反而激动庆幸得哭出声来!”
“上天啊!”努儿哈赤仰天长叹,“老夫现在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这场仗,老夫就算因为张好古小蛮子病死而赢了,也死不瞑目啊!”
正当英雄垂暮的努儿哈赤仰天长叹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只矫健的信鸽穿过风浪,飞到皮岛上空,笔直射进位于皮岛毛文龙府后院的鸽笼之中。很快的,信鸽腿上捆绑的细小纸条便被送到了毛文龙面前,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毛文龙当即先前宋献策交给自己保管的东西,交给心腹刘兴祚命令道:“马上,用最快的船和最快的马给岳托送过去!顺便传令全军,全面决战的时候到了,明天集结全军,向铁岭发起反攻!就算灭不了岳托,也要咬死他的镶红旗,不让他有机会回援辽东!”
注:纯洁狼对信鸽的详细情况不太了解,通过地图比例尺计算,发现锦州到皮岛的直线空距大约是在三百二十公里左右,现代的信鸽三百五十公里飞行赛记录为五小时二十三分,而狗少十月十一中午从锦州放出信鸽,十月十三清晨毛文龙收到信鸽,飞行用时约三十个小时,应该合乎情理。如有错误,还望达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