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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既在开封辖下,当地尚武之风极盛,白云航一入开封就深有所感,两旁的招牌加上吆喝,让他深深感受到武林之乡的魅力。
“少林真传易筋经,由少林大悲主持亲自传授……三十两银子包吃包住,学不会下期再学!”
“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剑气直冲云霄,半月速成,包学包会包分配,学费五十两……”
“你想成功吗?只要付出一点点牺牲和代价而已,故老相传辟邪剑法天下无敌……只要十六两现银和三天时间!保送大内护卫!”
“十两银子代表什么?昔有太极张三丰,今朝两仪震宇内……武当绝学两仪剑阵,首度对外传授……朋友,请把握住机会!”
还好白云航不是初出江湖的少年弟子,硬是按捺住砸馆的冲动,至于一路小摊卖的药物那更是琳琅满目,半钱银子的少林大还丹,三钱银子的功力丹可以暴长十年功夫,半两银子的九死九灭绝情散,还有男人的最爱-夜御千女轩辕秘传容成大道金枪不倒丸只要一两银子。
更绝的是一个老头,头发全白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倒象是山上的野人,不过也符合江湖入门里世外高人的形象,身前压着一张纸,白云航瞄过去一看,原来那上面写着:“数十年苦修,武功大成,剑挑罗浮,刀劈寒山,扬威星宿海,海内号称绝顶……”
好功夫!好功夫!可惜为什么不是剑挑昆仑,刀劈华山,扬威洞庭湖?
罗浮派人丁淍零,又不出什么好手,门下弟子在江湖上行走都自称是少林弟子,寒山派已经三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至于星宿海,早有六十年前就被魔门杀个干净,连根毛也没留下,这充分说明在江湖上立威也是一门大学问,别说是扬威少林,就是你说一句扬威嵩山,立即有几十号少林弟子冲上来。
至于这老头的用意,白云航也很快明白了。原来这老头是个大好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一门嫁衣神功,结果习练之后武功尽废,所以想把这近百年的功力传输到有缘弟子的身上,当然你只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可以。
只可惜现如今的江湖少年无不是心比天高,在大路上捡到绝世秘笈,在小山洞撞上成箱的灵丹巧药,躺在床上就有绝世美女送上门,三五天就能成为天下第一这些才是正道,两百两银子外加一个月好吃好喝实在是歪门邪道,至于象白云航这等江湖老手,又觉得价格太低,风险太大了些。
一路行来,白云航算是大开了眼界,脚步自然慢了许多,太阳下山之前才赶到了开封分局,欧阳镖头不愿继续承担白斯文这帮人的食宿,于是开始大声恐吓:“你们这帮强盗竟敢打劫镖车,那是形同谋反的大罪啊……明日送到开封府,保证砍掉了脑袋,而且你们的名籍都落在我的手里,就是能逃得出去也只能亡命天涯……”
吓得白斯文带着一帮人跪在地上直讨饶,白云航在一边帮衬道:“念他们还是初犯,总镖头就饶过他们吧……”
副总镖头扮起了黑脸:“这万万不可……今日若放了这些盗匪,他日若做出什么恶行,岂不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白云航仍是扮白脸:“总镖头,不过是年轻人一时冲动而已,只要他们自食其力,日后必有用处……”
他说话和气,显得文质斌斌,白斯文那是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赶紧爬过去跪在白云航身下哭个不停,这时候副总镖头口风稍稍松了些:“这等无赖,怎能自食自生……”
“我等一定痛改前非,请总镖头和白先生放心……”
白云航的白脸扮得十分出彩,他说道:“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想必返乡之后只要谋个差使,维持生计自然不是问题……”
“这个……”副总镖头沉吟许久:“也不能轻易放了他们……”
“有了……我有个同门师兄,在登封县有个工场,不如让他们过去做几天工……若是勤劳肯干,那自然放他们返乡。”
说着,副总镖头又把那把雪亮的快刀抽了出来,大声斥道:“若还是这般游手好闲,那就削掉你们脑袋……”
白斯文听说有生还机会,自然是喜上眉头,个个点头道:“我等愿去……我等愿去……”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为了活命,白斯文也不管是什么凭据,直接按上指印便是,后面的几个人更是争先恐后,生怕副总镖头反悔。
了结这段风波之后,白云航洗了个澡,就在镖局内睡下。他既已打定主意金盆洗手,这一趟就算是最后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了,因此第二天起来,穿上在京城汉阳新置办的衣物,又把几件不便带在身上的贵重物事交由欧阳欣保管,就准备出门了。
副总镖头拿过白云航递来的几件红货,笑道:“还好你托付给我了……否则一回来,说不定这几件物事就没了……”
白云航一惊,问道:“这不是镖局吗?”
欧阳欣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江湖有句话盗而优则从镖吗?咱这二十多号趟子手里,倒有一小半是黑道上出身的……”
看着白云航惊得口瞪目呆,副总镖头那是得意洋洋地说道:“白兄弟,既然你已经决心金盆洗手,哥哥我就把底都给你漏出来……干黑道这生意,除非混到洛河七寡妇那般能耐,也只是看起来风光而已,没什么实在油水。”
“你想想,整日混迹山河风餐露宿,这生意还不一定能成,抢来的物事大半要上贡给道上的大头目,而且劫掠时如果遇到要钱不要命的会家子……抢到了贵重的物事还不方便脱手,如果遇到苦主上门追杀那就更惨了……”
白云航在一边连声说道:“对……对极了……”
“何况这盗匪生意,兄弟太少,实在没甚油水,兄弟多了,官府又容不下你……说句实在话,为什么那么多强盗转行干咱走镖这一行?”
“第一,咱们走镖这一行旱涝保收,一个月几十银子是跑不了……不象黑道上不开张就没饭吃,万一遇上官军清剿,那只能几个月喝西北风去……第二,咱们风险小,没什么人敢在镖队上动脑筋,你想想咱们这些趟子手都是强盗祖宗,谁敢惹得起啊……就拿咱们天南镖局来说,这么大的买卖,几百名镖师,一年也就是遇六七次劫镖,能成也就是一两次……白兄弟,你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道上的买卖是多少凶险……”
白云航一听这话也是深有同感,连忙在一旁附和:“那是!那是!”
“还有一点,咱们镖行比起黑道那是轻松许多……你想想,混黑道可是春节中秋都没办法歇息,更苦的是做买卖的时候就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如何风吹雨打也不能发声,等着生意上门。就在年前,熊耳山那帮少林弃徒想做一笔大买卖,结果遇到天降大雪,那个惨啊,活活冻死了两个,还有七个也给废了……实在比不上我们走镖的,想走想停,只要在时限之内把镖送到就行了……”
副总镖头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最后欧阳欣翘起大姆指赞道:“……白兄弟,你金盆洗手到公门中谋个差使,那正是上上之策……象这些道上的朋友,最想的便是洗白了去公门混个差使,象鄂西天宝山的雷千行,宁可扔下手底两百多号弟兄,去宜昌府当一个小捕快,如果在公门上谋不到职位,那就退而求次,到我们镖行来干事……我们镖行也是千挑万挑,尽可能找些身手不错又勉强算是身家清白的人进来,但是你也知道……”
副总镖头又缓了缓道:“纵是千挑万挑,总有几个恶习不改的……当然,这押送的镖银他们是万万不敢动的,但是兄弟搁在房里的物事,偏生这样贵重,又没在镖局挂上号,难保他们不会顺手牵羊……”
如此一番指点,白云航那是千谢万谢,在内心觉得自己走公门这条道是再好不过了,因此不急着出门,先将自己好生打扮,然后才出了镖局。
出了镖局,便去了开封府衙,这开封府衙外占地极广,远远望去,高墙大院,装饰十分豪华,门外站了几名公差,旁人稍有靠近府衙,这公差立即变了脸,赶上去大声喝道:“这地方岂是你可以进的……”
但是白云航走了过来后,公差一见他衣着光鲜,显然地位不低,也不敢赶他走,白云航当即问道:道:“请问林府尹在吗?”
一听他点名要见府尹大人,几个公差更是显得十分客气,一个带头的公差笑呵呵地说道:“府尹大人就在衙门之内。”
“学生白云航见过府尹大人……”
林长河的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看不出有任何喜怒之色,只是非常平淡地道了声:“嗯……”
白云航心里发虚,赶紧把礼物递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说道:“这是学生的一点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府尹大人仍是满脸正气,对白云航递过来的礼物看也不看,也不说话,眼里倒现过一丝轻蔑,暗地倒在思索:“白云航?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找我有什么事……”
白云航心里愈加发虚,眼前这位林长河府尹,身着官服,神情严肃,整脸的正气,完全是一套水滴不进的态势,他不由把救命法宝都使出来了:“牛参政命学生送一份书信给府尹大人……”
“牛相爷?”林长河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问道:“此话当真?”
看着他十分关切的样子,白云航长舒了一口气,本朝新创吏治甚严,想在公门谋个差使十分不便,他好不容易才打通了牛相爷的关系,今日果然收了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