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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走眼了啊!
要想解决国家的财政困难,这策论提出的建议或许是一个办法,若是让对黄白之物甚是喜爱的圣上老人家瞧见,或许会大为激赏,只是,这份策论多半没有进献到陛下眼中的那一天!
“末等!末等!”
一干官员皆高呼末等,夏新权自然也随波逐流,赞同了事。
虽然,这科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不过。其中也出现了不少英才,大部分人地策论中规中矩,却也有些人地策论才华横溢,精妙不凡,就算提到了自己地建议,也语多隐晦,不像头先那狂生大逆不道,让人难以接受。
这一日,众读卷官便完成了任务。拣了几份他们认为出类拔萃地策论送到了内阁大学士方从哲手中。
说起来,那份狂生的策论却是第一个得出名次的,从这点来说,这些一甲之选也是大大不如啊!
方从哲的侄子方文也参加了本科殿试。按理来说,方从哲该回避才是,不过,整个内阁只有他一人,他若是回避,又该让谁来决定一甲人选呢?
似乎交给任何一个人都不合适,所以。方从哲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当然,也有言官上疏弹劾他,不过,万历皇帝皆一一驳回,斥其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万历四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文华殿。
方从哲躬身站在殿门前,他神态恭敬。站立的姿势可谓无懈可击,然而,他那不时游移的眼神还是表露出了此刻的他心情多少有些不安。
在他怀中,是今科一甲人选的试卷,一共有五份,其中。这试卷地主人有三位会从午门的中门行出,有两人则只能掉落二甲。
方从哲之所以不安,乃是因为这五份试卷中有一份属于他的侄子方文,若是方文荣登一甲,自己恐怕又要被言官们的口水所淹没了!
只是,方文若真能荣登一甲,甚至中了状元,也算是方家列祖列宗显灵了,自己就算是身陷百官千夫所指。又有何妨。
深吸了一口气。
方从哲眯着眼睛。望了望远处大殿地屋顶,那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正展翅飞过。
他将手探入怀中,悄悄地将方文的试卷放在了第二位,到了这个地步,他终究还是有了决定,私情战胜了公心,既然,当初张居正能如此,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从大殿走廊那头传来,方从哲抬头一看,见朱常洛和朱由校父子带着一干内侍行了过来。
他忙整理官服,想要下跪行礼,这时,朱常洛已经瞧见了,忙高声说道。
“方大人,免礼!”
方从哲做过朱常洛的老师,那时,朱常洛还年幼,所以,两人的关系不错,既然朱常洛叫免礼,他也就不再矫情,借坡下驴站起身来,躬身向朱常洛行了一礼,说了声,太子千岁,皇长孙安好!
“方大人,这是拿今科殿试一甲的试卷来此朱常洛在方从哲身前站定,然后说道。
方从哲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父皇叫我来陪他一起听听,希望这次方大人能为大明朝找出几个人才来!”
说罢,朱常洛便带着朱由校进入大殿去了,不一会,有内侍出来宣旨,召唤方从哲进殿,于是,方从哲便再次整理自己的官服,诚惶诚恐,后背略显佝偻地踏入大殿。
进入殿中,行过大礼之后,殿上高坐在龙案后地万历皇帝叫人端来了一张锦凳,让方从哲就座,然后,随身太监将内阁拟定的一甲人选的试卷呈了上来。
万历皇帝今年五十六岁,因为久居深宫,不见阳光,他的肤色极其苍白,双颊瘦削,微微泛着潮红,身体方面似乎有一些问题,还算高挺的鼻梁两旁,一双小眼睛,眼皮耷拉下来,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
此时,他正斜斜地靠在龙椅上,懒洋洋地注视着龙案上摆放的试卷。
朱常洛在在龙案附近的锦凳上,正襟危坐,神情恭敬,朱由校站在他身后,他的目光有些活泼,四处张望,最后也落在龙案上的那几分试卷上。
万历帝瞄了方从哲一眼,懒懒地说道。
“方爱卿,这便是今科一甲地人选?”
方从哲忙站起身,点头应是,万历帝挥挥手,示意他坐下,随后,万历的目光在大殿内游移了一会,在朱常洛脸上停留片刻。他皱了皱眉,很快移开视线,落在朱常洛身后的朱由校身上。
“由校,你过来!”
“是!皇爷爷!”
朱由校恭敬地行了个礼,来到龙案前。
“由校,你也读了好几年的书了,今儿个,朕便考考你,这些才子地策论便由你读出来吧?然后。尔和尔父在从中选出优劣来,排定座次。”
“是!”
朱由校点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随后。便从龙案上按照顺序拿起试卷朗诵起来,起初,因为紧张地关系,朗读起来还有些磕磕绊绊,到了后来,便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阻滞地念了下去。
万历帝眯着眼睛。斜躺在龙椅上,若不是他的脑袋偶尔会上下点一下,旁人都会以为他睡着了,至于朱常洛,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自己的父亲的身上,不时抬起头来观察万历的表情,虽然,他也告诉自己要好好听朱由校朗读地策论,但是。他很难集中精神到那上面去。
五份试卷,不多会便念完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候万历发话。
万历沉默了一会,稍微换了换坐姿,斜斜地瞄了朱常洛一眼,说道。“太子。听了这几位才子的策论,有何见解?”
朱常洛犹疑了一下,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这几位士子地策论都是老成之言,其中也有独到之处,大臣们之所以将这几人选出来,也还是有一定地道理!”
“是吗?”
万历帝不为人察觉地扁了扁嘴,他望着龙案上已经拆开了封条,露出姓名地卷宗。扫了两眼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方从哲。
“方爱卿。我记得这方文似乎是爱卿地亲戚啊!”
“圣上圣明!”
方从哲慌了,只觉身后冷汗猛地一下便涌了出来,他忙离座而起,跪倒在地。
“臣惶恐,但是臣绝无半点私心,绝对没有徇私舞弊之举!天理昭昭,臣此心可鉴日月!”
“哈哈!”
万历笑了笑,坐正了身子,他笑着让方从哲起身说话。
“方爱卿,何须惶恐,朕可没有说你方某人有徇私之举,举才不避亲,甚好!甚好!”
说罢,他不顾仍然战战股股不敢落座的方从哲,转头对站在龙案旁的朱由校说道。
“由校,以你之见,今科的一甲属意哪三人?”
朱由校低着头沉吟片刻,随后,他抬起头,面向万历,正色说道。
“以孙儿之见,若是从这五人中取一甲之名,未免太过偏狭了,在孙儿看来,这五人的策论虽然都文章工谨,才华出众,在策方面却没有独到之言,若是二甲,自然没有异议,若是以一甲取之,则未免太过!”
“哦!”
万历面露讶色,不禁坐直了身子,朱常洛则担忧地望着朱由校,显然,他并不知道朱由校会说出以上那番话。
“由校,若由你决断,又该如何选出这一甲人选呢?”
朱由校笑了笑,答道。
“若以孙儿之意,便将这两百多份试卷全部拿来,细细观看,就算遍地河沙,想必一定能找出遗漏之珠!”
“哈哈哈!”
万历大笑起来,转身望向方从哲,正色说道。
“方爱卿,皇长孙的话你可曾听见,还不快去将那些试卷拿来文华殿,让皇长孙亲阅,今科士子地名次,便由皇长孙一言而决吧!”
“啊!”
方从哲张大了嘴。
他很想劝谏皇帝,这样做未免太过儿戏了,这样做又置阅卷的臣工们为何地?然而,当万历冷哼一声后,又想起自己刚才被万历抓到了辫子,于是,他只能跪拜在地,高呼万岁,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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