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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挪了挪脚,以避开地上的水渍。
在刚刚看到《请停购船械裁减勇营折》的片刻愤怒后,他此时早已恢复了平静。
“是!”,察觉到自己失态的丁汝昌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先向李鸿章施了一礼,而后便走到舱门前,拉开门,唤了两名水勇进来收拾残局。
“这船舱里忒是气闷!幼樵,你随我上出走走,禹廷,你先留下。”,李鸿章交待完丁汝昌,便带着张佩纶先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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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李鸿章负手走在“定远”的前首楼甲板上,头也未回的问道。
“事难为矣!”,张佩纶容色不懂,只是言简意赅的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嗯?”李鸿章似乎有点意外。
“所谓天下事,人间情,俯而就者易,仰而歧则难!”,张佩纶从容说道,“此折虽是由翁师傅明火执仗,但背后站着的却是庆王。而既然能顺利通过军机,恐怕也少不了孙莱山的首尾……”
张佩纶脸上悄然闪过一丝黯然,继续道:“一个秉政亲王,一个军机宰辅,再加上一个唯一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帝师……”,他及时的噤了口,但话语中隐藏的深意却已不言自明!
“如此说来,是无需去争,作那徒劳之事喽?”,李鸿章已经走到了“定远”舰首的克虏伯1880式150毫米钢箍炮的炮罩前,他语气依旧淡然,听不出半丝喜怒。
“不然!”,张佩纶面色冷峻的道,“学生以为,中堂大人不但要尽快回奏,而且在折子里除了要言明刚刚丁禹廷所说的‘以如今之形势,海军宜扩充,经费不可省’外,还需再加上几句……”
“哦?”,李鸿章应了一声,但仍未转身。
“中堂大人的回奏,一定要说明――如今之时事不可料,各国交谊不可恃!”,张佩纶的一双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他继续道:“自皇上亲政以来,没有大事,必问于翁师傅,所起用之官员,亦多出自翁某门下,这些懵懂书生,素来少见多怪!我北洋若奏请扩充海军,其被责我以劳费无功,但一旦事起,而势穷力绌,其又必归过于北洋!”
“所以学生以为,中堂大人应立即覆奏,如此,若言之而行,此乃国家大计幸事也!若言之不行,我亦可预留地步,否则人反谓我北洋误国事也!”
李鸿章的眉棱骨猛地一跳,张佩纶进言的真意,他已经完全明了――这封奏折既然能出炉,那必然是已经在海军衙门、军机处的一干实力人物中已经达成了共识,是定要以海军的经费去接济园工以邀好太后了。
情势如此,自己的北洋即便是努力争上一争,恐怕也会被依照常例,将北洋的奏折“交户部议”,其结果自然是在翁师傅那里泥牛入海无消息。且说不定还会被翁师傅门下那一干言官御史们再扣上一顶“靡费国帑,积年无功”的大帽子――说自己的海军耗费了国家几千万两白银,却不可倚之为国之干城,而随之而来的“昏聩无用,尸位素餐”的弹劾自然也会雪片般飞来……
但如果北洋就此缄默的话,以今日中日间之形势,日本之起衅已是旦夕间事,而北洋若就此停购船炮机器弹药,那将来双方一旦开战,恐怕就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而已翁师傅的“南清流”的一贯做派,只要东海生衅,其必然是一力主战――似这等丝毫不费些许气力的在后方爱国之举,翁师傅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而如果北洋在前线接战不利,那么这起子清流定然又会在后方将所有的责任一股脑的推卸到北洋头上……
左也是理,右也是理,他翁师傅平日里在后方多加掣肘,使国家战备不兴,而一旦事起,只需摇身一变在京城里一力主战,摇那么几下鹅毛羽扇,便可将所有的污泥浊水一体泼向北洋,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而张佩纶自然是早已看清了这帮子所谓的“南清流”的嘴脸,故而才有此等进言!要自己“两害相较取其轻”,宁肯现在背上“南清流”的弹劾,也不要等到战事起时在如他张佩纶当年在马江那样被扣上一个“丧师辱国”的罪名!
只是,若当真如此处置,即便保全了自己的一世清名,可这北洋30年来的偌大事业,这眼前艨艟云集的海军舰队,岂不都要尽数付之流水?!
再者说,似这般的束手就擒,从来都不是他李少荃的做派!
“幼樵,老夫有多久没亲自写折子了?”,李鸿章突然开口问了句似乎跟现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啊?”,张佩纶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道:“大约有一年多了吧……”,自打他入北洋幕府后,李鸿章的奏折便大都由李口授,他来执笔,算来算去,中堂大人还当真是一年多没有亲自动笔写过奏折了。
“哎,竟有那么久了么?”,李鸿章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自失的一笑,良久才道:“翁师傅如此公忠体国,那老夫自然也就不能白让他费了这么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