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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里竟也多出了几分眷恋――他明白慈禧太后的意思,他的那位堂兄,穆宗皇帝爱新觉罗?载淳便是在十九岁时驾崩的。因此两年前亲政不久后的自己在过十九岁生日前突然染上了急症,连续数日神智不清高烧不退,触动心结的太后心急如焚的在养心殿外候了三日,直到皇帝高烧退了能正常饮食后方才重回西苑……
只是,似那时和今日这般偶然流露的母性,在面前这个性情刚硬的太后身上展露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轰隆隆!”,天边突然传来阵滚滚而至的雷声,而光绪竟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竟下意识的凑到了慈禧太后身边来。
“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雷!”,慈禧太后的眼中悄然闪过几分失落,却仍是伸出了一只手让光绪握住,见皇帝脸上的神情霎那间便镇定了下来,她心中不由得一软,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无法出口的叹息!
――这么一个天性柔弱的皇帝,真能撑得起这大清朝的万里江山么?
几个小太监抱着雨具从后面跑了过来,刚要往慈禧太后和光绪那边过去,却被跟在那对母子身后的李莲英伸手拦了下来,他用复杂的眼神望了望前面那对正牵手前行的母子,便也有意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刻意的与那对天家母子拉开了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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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一处水榭旁后,慈禧太后终于放开了光绪的手,她就进在水榭里的汉白玉石椅上坐了,凭栏望着海子里正半开的荷花,朗声问道:“皇帝亲政,也有两年多了吧?”
“回亲爸爸,两年零三个月了。”,光绪恭敬的垂手肃立在一旁,轻声答道。
慈禧太后略有些诧异的回头,笑道:“日子记得还蛮清的么,好!作皇帝的,什么都能糊涂,但有几件事却是万万不能糊涂的,而这日子……”,她用手中长长的假指甲点了点光绪,强调道:“就是其中之一!”
“是,儿子谨记亲爸爸教诲。”,光绪很得体的回道,他嘴唇嗫嚅了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憋了回去。
“除了记日子,作皇帝还有两件事是万万错不得的!”,不用他问,慈禧太后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其一,便是拿主意,其二,便是用人……皇帝,前门楼子全聚德那边前两天出的那件事如何处置,你的主意拿定了么?”
光绪立时浑身一凛,一股寒意自脊梁骨一路攀爬上来――他知道,刚刚片刻的母慈子孝戏码已经结束了,现在他所需面对的,是眼前这事实上的当国女主对他这个有名无实的一国之君的接班人资格的又一次考量,而恰恰是在这种涉及国事的问题上,慈禧太后是素来是不喜欢皇帝的判断出现任何差池的。
“回亲爸爸的话,儿子这里想了几日,于此事已经有了些心得。”,他略定了定心神――在看到那些从勤政殿转来的,不但未加丝毫批注,甚至连指甲痕都见不到一个的有关任令羽痛打文廷式一事的奏折后,他便知道慈禧太后已将对此事的处理视作了对他能力的又一次考教。而他随即与翁同?反复推敲了几日,也终于在对此事的处置上拟好了份章程。
“哦?说来听听?”,慈禧太后饶有兴味的望着光绪,说道。
“是,亲爸爸,儿子以为,亲爸爸在廿六日时既然已经赏了李鸿章三眼花翎,等于已经给他预留的地步……”,他略顿了下,继续道:“那在对他那个公然在闹市繁华之地殴打翰林,几乎全无人臣体面地弟子,自然就不必再稍留情面!”,光绪努力的挺起胸膛,力图使自己看起来更加像个英武有为的样子。
“嗯,也有些道理!”,慈禧太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刚毅的面孔上丝毫不见喜怒,“那你打算如何做?”
“儿子已经拟好了个章程”,光绪一边说一边自龙袍的袖子里取出了个条陈递给个慈禧,“儿子打算摘去任某的顶戴花翎,免去其天津水师学堂会办之职……至于大臣们所说的交部议处,儿子以为,朝廷还是要给李鸿章留些体面,不如就直接将任某交给他自己严加管束,也便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慈禧的脸色,却无法从那张沉静若水的面孔上看出一丝情绪。
慈禧太后将光绪递给她的条陈展开来看了看,随即便向手边的石桌上一放,而说出口的却是句似乎和此事所议之事奉牦牛不相及的:“曾国藩有句话,不知道翁师傅可曾告知过皇帝?”
“儿子愚钝,不知道亲爸爸说的是哪一句?”,光绪一时间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低眉敛目,只以眼角的余光小心的扫了一眼慈禧,斜射的月光在五十七岁的皇太后面上勾出极清楚的轮廓,宽广的额头,挺直的鼻子,高挺的颧骨,紧闭的嘴唇,却看不出半分喜怒。
“办大事以寻替手为第一!”,慈禧太后的声音不高,但听在光绪的耳里却不啻于平地炸起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