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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如何在临行前却突然被开革了出去……”
任令羽轻轻点了点头----这倒与他刚才听严复说讲得基本吻合。
“如此说来,这廖明诚应当也算个人才,而且还是个修习西洋兵学地人才。”,他若有所思地道,随后便转过脸冲张景星一笑。问道:“这样讲,还说得过去吧?”
“是!”,张景星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而且还是个颇出色的人才。”
“好!”,任令羽突然赞了一声,他一指张景星,说道:“景星,你知道我最看重你什么么?不自欺欺人,肯就事论事。单单这两条。便已当得起一个能字!”
“多谢老师……”,张景星随后应了句。尤自不甘心的继续道:“老师,这杨守正和廖明诚……”
“先不必急着说这个!”。任令羽冲张景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随后却问了张景星个看似和眼前形势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道:“季明,你入我门下,也有数月了吧?”
“回老师的话,学生入老师门下,已近三月了。”,张景星恭恭敬敬的答道,心中的迷惑却更甚。
“三月了么?”,任令羽淡淡一笑,继续道:“说来惭愧,你虽然叫我一声老师,但我这个当师傅了,到今日却还没能教给你什么,甚至在今日之前,连一次促膝长谈的机会都没有,季明……”
他重又望向张景星,语气中透出真挚的歉疚:“这是为师地错,还请你不要挂在心上。”
“老师……”,张景星明显是被震惊了,以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而任令羽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便兀自问了下去:“季明,你能告诉我,你是为何才要入我门下么?”
“这个……”,张景星低头略思忖了下,很快便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的重又抬起了头:“老师可是要听学生的真心话?”
“这个自然。”,任令羽温和的一笑,心中悄然浮上了一丝欣喜----今天与张景星的谈话,其实是他自从踏上赴欧购舰行程的那一天起便已打算好了的。
自从入了北洋幕府以来,他便几乎是脚不点地地忙于为李鸿章反复谋划,却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与精力来经营自己的实力……
而此次既然难得的抓住了个去国的机会,那自然不可放过!无论是前段时日拜托peri采购的各项商业资源,还是自己身边这为数不多却个个干练地青年学子,都是到了必须好好整合一下的时候了。
“那学生便直言不讳了。”,张景星清俊的脸上罕有的透出了些许地乖戾之色:“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在老师被中堂大人纳入门墙前。学生对老师地才干虽颇为敬佩,也愿意为老师多做些事情,但却仍存了三分观望之意!”
“因为学生想要功名利禄,想要封妻荫子,甚至还想名垂青史!”,张景星脸上的乖戾已渐渐转为热切,“正所谓乱世出英豪!大清开国已有数百年了,但若要论及形势之纷乱,莫过于道光以来这五十多年光阴。外有夷狄之忧,内有发捻为祸,但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各路英豪有了建功立业地机会……”
“曾文正公一代人杰,然若不是印着时势使他老人家得以有了以书生提三尺剑而扶未定难得机会,怕终其一生,最多也不过是以道德文章忝列馆阁而已。还有我北洋的老中堂……”,提到李鸿章,张景星略犹疑了片刻。最后却还是说了下去,“老中堂地任事之能海内咸知!平捻军、开洋务、办外交、建海军……随便哪一件拎出来不是名垂史册的功业,可若没有这形势,怕老中堂五十岁时还不过是个穷翰林!”
“时势如此!大丈夫若稍有些进取之心,便应乘势而上!”,张景星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学生学得是海军,学生想做我大清的纳尔逊!故而学生必须附于一个能壮我大清海军的强者之骥尾,所以……学生。斗胆投奔了老师。”
“名垂青史么?”,听完张景星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辞,任令羽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季明……”,他望着目光中已满是期冀的张景星,语气却仍一如往常地平和:“你知道为师平日里想的最多的是哪两个字么?”
张景星略怔了下,这才察觉到自上了这辆马车以后,自己先是因担心杨立诚和廖峰两人而关心则乱,竟似已在不知不觉间入了任令羽地毂中……
“学生不知。”。想明白了处境,张景星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我想的很简单,不过当下二字而已。”,任令羽略带自嘲的一笑----和那些穿越伊始便已心怀天下的穿越前辈们比较起来,自己还当真是个没志气的人啊。
“当下?”,张景星略皱了皱他那两道对于男子而言实在有些过于秀气的眉毛,清俊的面孔上已满是迷惑。
“不错!正是当下。”,任令羽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俊秀中还透着三分英气的弟子,继续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季明。你觉得这四句话说得如何?”
“大哉斯言!”,张景星的回答来地极快。
“不错。仅就谋事而论,这四句话的确已经说到了精髓。”,任令羽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季明,还有两句话你想必也是听说过的……”
他牢牢地盯着张景星,一字一顿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张景星一愣,脸上已是若有所思。
“为何会有这般说法?道理其实很简单。”,坐在他旁边的任令羽望着车窗外急速闪过的景物,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知易行难!看清楚一件事永远比做成一件事要容易得多!尤其,是在今日的中国,在这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时!”
他眼中渐渐多出了些讥讽之意:“为师在那篇《少年中国说》里面已经说过了,以今日中国之形势,惟有求变,方才有些许希望,可这变法,又岂是一时之功?”
“鲁迅曾经说过,中国地社会,是超稳定的,在这般形势之下,想搬动一张桌子都要流血!正因为如此,若想要在今日之中国作出番事业,那就必须小步小步的走,化整为零,先易后难,徐图而渐更之!不管想做什么变动,都要懂得尽可能的借力使力,使支持的力量总是大于反对的力量……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有所成就!”
“便似为师今日所为,其实我心中想做的事很多,但我真正该做的,其实只有一个尽快壮大海军而已!”,任令羽的眉头已经紧紧地蹙在了一处:“季明,你必须记住,这个世界上,决定一个人是否要做一件事地,不是这件事他想不想做,而是这件事他能不能做,该不该作!”
任令羽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已掩不住其中地一丝疲倦:“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将来等待这个国家的是什么,但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我才不能急于求成!季明……一个人,放纵自己容易,那克制自己却很难!说一天豪言壮语容易,说一辈子豪言壮语也不难……可最难地,却是做好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