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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一词不是更加贴切?”
第二天上午,薛崇训照常来到大堂上见官吏分派一天工作,这时张五郎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走到公座一旁低声道:“薛郎这儿完事了,我有话要说。”
薛崇训当下便一挥手道:“各忙各的,今日不用等到酉时,没事了就各自回家吧。”
众官吏听罢脸上一喜,纷纷打躬作揖告退。
这时张五郎才说道:“蔡公听说薛郎宁可推辞公务也放我去拜访,心下歉意,想请薛郎一并去府上赴宴,对了,还专门请了程夫人和薛郎一块儿去。”
薛崇训道:“那是你的老丈人,关我何事?婷儿亲手做了胡饼,我还等着回去吃呢。”
张五郎笑道:“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饼子拿过去大家一块儿吃不是更高兴?”
“屁!那是孟子说的,能套上子曰?整个一武夫没文化还装十三。”
张五郎愕然道:“孟子不是有个子字?甭管这些,薛郎也体谅体谅,想想程夫人成天除了盼您回去,能有多少乐子?这不正值佳节,您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参加宴会,女人喜欢这个。”
薛崇训心下一寻思有点道理,便说道:“那我回去问问,下午给你回话。”
他回内宅一问,不料真被张五郎说中了,程婷十分高兴就答应下来,马上就兴奋地问了一大堆问题:“送什么礼物?我要穿什么衣服?”
薛崇训打了个哈哈:“五郎那丈人是岭南丝绸商,也不缺钱花,咱们无需送贵重礼物,昨儿你不就在做月饼了?弄个精美的盒子装上,就送饼子,既风雅又省钱。穿什么……唔,你穿什么都好看,随意吧。”
程婷歪着头想了想,沉吟道:“本来有一身宫廷罗裙,可是太露了,地方上的人没见过世面,以为只有伶人才穿罗裙,别误会了让郎君没面子,只有穿襦衫了……什么颜色的好呢?绿色那件?”
薛崇训没好气地说道:“我很厌恶绿色。”
程婷愣了愣,当下明白揶揄之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抬起袖子遮住嘴,柔柔地靠到薛崇训的身上娇娇地说道:“你放心,我只属于你一个人……那穿红的怎么样?”
说起襦裙,薛崇训倒想起那次在安邑坊遇到崔家小娘,那小娘给自己下春药,虽然最后没怎么地,不过倒给了薛崇训很深的印象,或许没吃到的才是最好的?那崔莺当日穿的一身素色带金丝刺绣的襦裙十分有味道,薛崇训至今还记得。他想罢便说:“有没有白色的?”
程婷皱眉道:“本是佳节,穿素白衣服更披麻戴孝似的,多不吉利!”
薛崇训道:“如果有金色绣纹,便能给素淡的颜色增加一些雍容贵气,不就恰到好处了?”
程婷到衣柜里找了一番,并没有这样的衣服,薛崇训便说:“改日我去找家裁缝给你做一身送你。”
最后程婷选了一身浅色红底的衣服,依了薛崇训喜欢素雅颜色的性子。薛崇训差人传话答复了张五郎,因是去参加晚宴,遂等到下午快酉时时,才叫人备了马车出府。
松木板的考究马车,或是前任刺史留下的,鄯州富裕这马车也做得奢华。薛崇训和程婷乘车,张五郎骑马,在一队飞虎团骑兵的护卫下自州前街向南而行。
只见大街上已布置了许多灯盏,鄯州过中秋节好像有看花灯的习俗。程婷在车窗里看得高兴,薛崇训便说道:“一会天黑了点起灯来花花绿绿的更好看,我们回来时正好陪你再逛逛灯市。”程婷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郎君最好了。”
刚走到半道上,忽然一个小丫头大胆地拦在队伍前面,张五郎在外面骑着马,应该认识那丫头,只听得他说道:“绿珠,我们正要去府上,你来做什么?”
那绿珠道:“我家主人问您会作诗否?”
薛崇训从车窗里看去,只见马上的张五郎的脸色有些尴尬,忽然想起他那句子曰来了,顿时好笑,心道:他会作个屁的诗,估计还没我行。
果然张五郎说道:“我本是武将,于诗词歌赋不甚精通,你问这个做什么?”
绿珠急道:“糟了!那五郎上回怎么说自己文武全才?”
薛崇训听罢险些没笑出声来,张五郎居然敢号称文武全才,这词儿用在老子身上还差不多。
张五郎红着脸道:“像咱们武将家出身的人,识字断句已是不错了,我有个部下只认识‘一二三’,连四字都认不得。”
绿珠道:“主人信以为真,就在阿郎面前说五郎刀枪兵法、诗词歌舞无一不通,真真一个儒将,今天阿郎说要请五郎在宴会上当着宾客的面作一首诗,主人有些放心不下,这才差我来问问。”
“作诗?”张五郎满脸无辜,“我会作什么诗?”
绿珠急道:“可主人把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要临时改口说欺瞒阿郎吗?您无论如何得先想好一首诗来,今晚赏月,主人把题目都打听好了,就是作一首有关月亮的诗。我把话带给您了,怎么办您自己看吧。”
张五郎急忙敲了敲松木车厢问道:“薛郎,如何是好?要不您作一首,我先背下来,应付过去再说。”
“我?”薛崇训也是愕然。
张五郎道:“薛郎不是总吟诗么,瞧李逵勇那萝卜头每回都赞您作的好诗。”
“我想想。”薛崇训情急之下冥思苦想,有关月亮的?他首先就想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可那是词,不是诗,弄些长短句出来也不像话不是……记得李白有一首“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琢磨了一下:李白现在也就十二三岁,比王昌龄还小几岁,他肯定还在家里没远游,还没作这首诗……可是李白是同时代的人,就算先于他写出这首诗来,到时候人家真写出来了,蔡府上的宾客看见了非得说人家李白抄袭,岂不冤枉好人,坏了一个伟大诗人的名声?总之挺麻烦的。
薛崇训一拍大腿道:“赶紧派人回去,叫王少伯弄一首过来。妈的,欺我薛家没文人不是?”
张五郎一听立马派了个飞虎团骑士快马回府求诗。马队在停靠在街边等了一阵,不到一炷香工夫,那骑士便快马回来,薛崇训闻得马蹄声笑道:“看,少伯提笔就来。”
那骑士从马上跳将下来,将一张墨迹刚干的宣纸递进车厢,薛崇训一看:高卧南斋时,开帷月初吐。清辉淡水木,演漾在窗户。苒苒几盈虚,澄澄变今古。美人清江畔,是夜越吟苦。千里其如何,微风吹兰杜。
张五郎问道:“写的如何,成么?”
薛崇训道:“也不看看是谁写的,这都不成,天下那些舞文弄墨的骚人九成便是满嘴喷粪!”说罢递出窗外道,“赶紧背下来,总共才五十个字,别忘了。”
于是马队继续南行,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护卫下,张五郎摇头晃脑地苦背诗歌,场面十分滑稽。薛崇训见状对程婷道:“看来这回五郎是来真的,喜欢上人家闺女了。”
程婷笑道:“不是说那蔡氏也是岭南人么,正是同乡,只要身家清白,郎君为他们作主便是了。”
薛崇训道:“张五郎跟着我出生入死,能帮他的我自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