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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地挥刀砍杀,然后向前迈步,两边的友军始终护卫在他的身侧,倒下了也立即有人补上,就这么一直砍杀前行,杀透了一层层的人墙,终于看到了前面对峙着的两杆大纛。
前面已经没有了矮墙,两群人在一丈多宽的缺口处奋力拚杀,残肢断臂就挂在断壁残垣上,血渍将裸露的夯土层染成了一片黑色,地上已经是泥泞不堪,双方也没有了起初陷阵和堵口的激情,不再高声呐喊厮杀,只是闷声不响地互相砍斫着、喘息着、呻吟着。
就在这样的时刻,隔着南唐军的阵线,罗仁恺所部和唐景思所部的军士几乎是在同时看到了对方,顿时齐齐发出一阵欢呼。
周军的欢呼声让南唐军都意识到了什么,当他们顺着右侧的欢呼声看过去,看到黑压压一片攻过来的周军,心中不禁惊恐万状。
心中的惊恐却没有使南唐军放弃抵抗,他们似乎在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上露出决然的神情,纷纷放弃了防御向敌军扑去。周军胜利在望,自然更不会让胜利从手指缝中溜掉,当下也是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
两军在瞬间爆发了濠州攻城战以来最惨烈的战斗,胜负在顷刻间就见了分晓,在周军的两面包夹之下,南唐军阵营冰消瓦解。唐景思和罗仁恺几乎是在同时冲到了南唐军的大纛下,不过唐景思终究是年龄大了,才用一刀磕飞了黄仁谦手中的武器,就已经累得停下来喘气,罗仁恺随后一刀斩去,早已经砍秃了锋刃的横刀凭着主人的手劲还是将黄仁谦的头颅切了下来。
随着黄仁谦的那杆将旗落地,羊马城内南唐军的抵抗宣告终结,残余的守军向南北两个方向逃窜。不过南唐军黄仁谦部悲剧的结束同时宣告了效顺军悲剧的开演,一阵滚木擂石打下,还没有来得及欢庆的效顺军鬼哭狼嚎,其中的一根滚木正砸在了罗仁恺的后脑勺,这个刚刚斩将搴旗的骁将就此陨落。
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唐景思和他的将旗在城下被打倒,再被效顺军军士抢出,而毅然麾军向前扑城的赵匡赞只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城头上的箭矢射成了刺猬,郭荣断然下令鸣金收兵。
“濠州的羊马城已经攻下,元辅力战之功朕心中尽知。今日晡时已到,众军合该埋锅造饭,残敌覆灭有日,却不必急于一时。”
赵匡赞被抢回郭荣的中军时,兜鍪和身甲的披膊上插满了箭枝,看着十分骇人。医官给他解开甲胄,就见其内袍和兜鍪的衬垫血迹斑斑,脸上也是一片血渍,更是让郭荣担心不已。幸好医官再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才发现赵匡赞受的这些伤只是看着吓人,却都是些皮外伤,出血处都已经自然止血了。
放心之余,郭荣当然是对赵匡赞大加慰勉。这时候离黄昏已经不远了,继续攻城的效果不彰,却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殊无必要。反正城壕和羊马城已经在握,濠州守军要想夺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即便要攻城也完全可以等到第二天,那时候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可用,更何况……
赵匡赞现在已经是从躺着变成了坐着,他的伤没有大碍,稍稍歇息一晚就能恢复。不过在郭荣的大帐前还躺着两个人,同州节度使白延遇和濠州行刺史唐景思,前者在进攻南唐军水寨的时候不幸船沉落水,被冻得脸色青白,现在已经高烧昏迷;后者被城头的滚木擂石砸倒,虽然被属下抢出来了,现在却已经是气息奄奄。
“李汉琼,去将朕的劝降诏书射入濠州城,限其在五日内答复。”
郭荣对自己身边的殿前司龙旗直副都知说道。虽然真要攻打濠州城,那也是必取的,不过看看今天攻取城壕和羊马城的伤亡,攻城只会伤亡更大。既然已经拿下来水寨和羊马城,濠州的城防体系已经崩解,破城已经只是一个时间和伤亡的问题了,那么劝降的把握就相当大了,真去强行攻城实在是没有必要。
显德四年十一月十四晚,从濠州城的城墙上吊下来一个人,此人左手持江南伪命濠州防御使郭廷谓的牙旗,旗杆顶端捆着一束茅草,右手执防御使仪刀,被守营军士押至郭荣大帐前,膝行而入大帐,向郭荣进献了郭廷谓的表章。
整个表章的意思就是——臣家在江南,倘若现在立即投降,恐怕全家人性命难保,请允许我先派遣使者向金陵禀告,俟其批准之后再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