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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滋德殿内一时默然,随着郭炜的话音落下,殿中在那一刻只剩下了或轻或重的呼吸声,不,声音比较重的几乎都是沉重的喘息声。
地主家即便有余粮也不愿意拿出来的啊……从自家的粮仓往外搬那都是剜却心头肉啊……不过民变也是很可怕的啊……远的如庞勋、黄巢且不提,开运末年契丹军南下的时候,那些抗虏的民变,对于豪门巨室来说威胁性并不亚于打草谷的契丹兵,要不然怎么那些个节度使们宁愿和契丹人合作,宁愿给契丹使者刮钱,也要坚决镇压打契丹兵的民变呢?
契丹人刮钱是比较狠,但是他们终究还会给自己留下足够活命的家财,还会给自己官职,甚至允许自己继续保留私兵,刮钱的损失只是一时的,只要身家地位还在,钱财早晚去而复来。而那些个民变,看着是以对抗契丹兵打草谷为主,但是在夺取豪门巨室的财产时也是毫不含糊的——只要那些盗贼认为这些豪门巨室向北虏臣服了。
黄巢之乱已经过去百年,曾经远近传唱名噪一时的《秦妇吟》,在各个公卿富户们刻意的遗忘和打压之下逐渐销声匿迹,一直到当今陛下开武学的时候才作为案例重新提起,再加上时日太过久远,众人也只是听族老传言转述,对那一段离乱完全缺乏切实体会。
但是契丹入寇之后的民变才刚刚过去二十多年,在场众臣当中最年轻的卢多逊那个时候都有十三四岁了,能够看得明白许多事情,切身之痛记得很牢。
所以真要是到了必须进行抉择的时候,那是一点都不需要犹豫彷徨的,谁都知道怎么做才算明智。他们那种不愿意多付出哪怕是一点点的心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侥幸心理,总以为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民变纯属偶然,在大周日益兴盛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了,更遑论以当今陛下的文治武功,这样的民变更是难以想象。
郭炜若是知道,这些个豪门巨室的代表们抵触税制改革的心态,其实是建立在自己的那份文治武功的基础之上的,可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了。
好在冯瓒以自己的蜀地见闻明确地指出了局部爆发民变的巨大可能性,好在郭炜趁势而起的态度给了群臣非常明确的信号。
不就是要刮钱吗?难道还会狠过了当初的契丹主耶律德光?既然当初都受得了契丹人刮钱,那就没有理由受不了当今陛下刮钱。更何况,不管皇帝对小民的那种关切是真是假,皇帝对民变非常提防的态度总不会是假的,皇帝一向的仁厚也不像是假的,所以刮钱再狠也会给大家留足了余地。
而且看皇帝这些年的一贯作为,三司已经多年没有增加内帑划拨的额度了,所以皇帝刮到的钱多半也不是留给自己享受的,依前推断,这些新增加的岁入肯定是用于加强禁军、扩大治河和整修水利的规模以及增加官吏的俸禄。
所以嘛,对于还拿着一份甚至几份俸禄的大臣们来说,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为这项可能实行的税制改革而由家族多支出的钱帛,通过增加的俸禄及羡余多少还能收回来一点,总比朝中没官的那些富户强得多了。
再者说了,新税制现在也只是在江南与河东试点而已,并没有一定说立即全境播行,就算是暂时通过了,受损的人也和自家无关,而且到时候发现推行起来大不利于自家,还可以再一次反对推广嘛,说不定那时候反对的同盟军更多也更坚定。
“陛下仁民爱物,臣等望尘莫及……”吕胤又是第一个开声,略显哽咽的腔调打破了滋德殿的沉寂,而看他的那份动静,简直就像要马上拜伏于地一样,“圣天子治下,无论豪门巨室还是升斗小民,齐感雨露恩泽遍及天下,小民固然能够感受到天子免税的恩泽,大户多出些捐税换取天下安定,禁军抚绥四海,却也是大有裨益于家业兴旺。”
王溥同样是躬身一礼:“天子远虑,非臣等能及,就依陛下的提议,将新税制付诸江南、河东试点以观后效。”
哈~很好,这就妥协了?虽然看得出来这个妥协只是暂时的,更多的困难和阻力还在后面,但是在利益搅成了一团乱麻的内部改革当中胜了头筹,总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当然,自己也不能得志便猖狂,顺风满帆的姿态要不得,你们妥协了,我这里也可以稍微妥协一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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