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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注意力转到偷东西上面,李清没一会就觉得脚步发虚,四肢冷得都有些不大听使唤了,头更是疼得要裂开,正准备在泥地上躺一会呢,忽然发现离村口不太远的小山上,有个小屋子透了些亮光出来,有光就有人啊,李清实在想不了太多,使出吃奶的劲奔小屋而去。
只知道门没有闩,一推就开,屋子中间燃着一堆火,为什么要屋子中间烧火呢?李清还没想明白这问题,腿一软身一斜,便人事不醒了。
朦胧中只觉得有人在给自己喂水,舒服,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去,李清觉得自己就象久旱的花儿一样,整个人都舒展开了,只是眼皮还是很重,只听边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说沈老道,这小哥该当是熬过来了罢,怎地还不醒呢?”
“贼秃,你却不曾言你那方儿好使么?如今何需问本真人,好不好也是定数,操这闲心做甚?”这个说话的声音洪亮些,只是听来也不年轻了。
却听之前那苍老的声音怒道:“小杂毛,老衲不过问上一句罢了,你那龙虎山的符水不是也不济事么?若说定数,莫若我教的劫数可释人生,一生一死方为一劫数,三百年一小劫,一千五百年一大劫,终无可避,当年我佛如来便是历……”
“无知!贼秃还是早日西去的好,何苦在人世受难,三百年?当你是老乌龟么?”被叫着小杂毛的人骂道。
晕很,李清在迷糊中都有些弄不清爽了,怎么一会杂毛一会贼秃的,道士和和尚搅在一块?这可不大合情理。而且听来声音都不大年轻了,都是出家人啊,怎么火气那么大?他有心想睁眼看看,可使出全身的力气都翻不动眼皮。
那“小杂毛”骂完之后,李清觉得边上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过得良久,只听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三更天了,我自去打更罢,你便在此瞧着这小哥。要不,再用符水喂喂,兴许这回管用。”
“贼秃瞧仔细些不曾?休要又看错了,上回你敲早了,许老汉骂了我两日的。”那沈道士懒懒的说道。
却听那苍老的声音不屑的嘟囔着,“如今又无甚活计要做,早一会迟一会,打什么要紧,敲完了你便也可早些安歇,可怪不得我来。”说完,听得脚步声慢慢远去了。
也不知道那沈道士在忙些什么,希希索索好一阵,然后便有一只手托起了李清的脖子,一只瓷碗凑到了李清的嘴边,李清还正想喝水呢。张开嘴就喝,可刚一入口,我呸!这水什么味啊?一股子烧焦的炭味,李清直接就吐出来,正在这时,猛听远处传来“梆!——梆!梆!”的声音,这声音在夜晚还显得特别清晰,李清一下便把眼睛睁开来了。
我的天,这还是小杂毛?须发都已经花白了。的确是个道士,不过看衣服是绝对认不出来的,那身袍子早已经瞧不出什么颜色,只是可以肯定上面不止有一种颜色而已,能确定是道士是因为他扎着一个朝天髻,也就是像牛鼻子一样的玩意,不过很散乱,一双手也是筋节尽显,不过脸上倒是颇有些油光。
这所谓的“小杂毛”怕不都得五十岁了?这样算来那老贼秃该多大!
之前李清将水吐了出来,沈道士放下碗收拾自己被吐湿的衣服去了,并没有发现李清睁开了眼,李清侧头往那碗边看去,*,难怪喝不下去,这水都是黑的,莫不这就是龙虎山的符水?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咱之前还喝了不少的,这不成了黑心肠么。
那沈道士回转身还一边叨叨,“怪了,怎的符水都喂不下去了,莫非真个不成了?”
李清心道之前是老子人事不醒才会喝下这玩意,现在醒过来当然不高兴喝,好奇怪么?要不你自己试试味道!
沈道士一转过身,正对上李清的眼睛,吓得差点坐地上,李清张嘴想说话,喉咙里只发出丝丝的声音,还是口干的很,李清冲沈老道把嘴张张,示意要喝水,沈老道拾起地上的碗,吓得李清使劲摇头。
一大碗热水下肚,人又舒服了不少,李清心里明白肯定是人家救了自己这条小命,沙哑着喉咙挣扎的说道:“多谢仙长救我,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沈老道还未答话,听见脚步声自外而来,这沈老道一跳而起,转身叫道:“贼秃,快来瞧瞧,醒了醒了,却还是我这符水管用的!”
打外面蹿进一个光头和尚,和老道士一样,身上的衣服绝对不能称之为僧衣的,不过浑圆的一个脑袋,上面两道花白的长眉,的确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样子,只是这高僧一开口,让李清哭笑不得。
只见那老和尚手朝地上的瓷碗一指,“小杂毛,倒要糊弄老衲了,这符水明明就不曾喝,分明是老衲的佛方儿生的性,只是不曾即刻醒转罢了,休要卖怪弄巧!”
“若无我那符水入口一激,如何人会醒来的,龙虎山的真传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明白的!若是再喝上两日,贫道保管小哥健壮如常。”沈老道不服气,大声驳斥道。
符水就是烧的纸灰对水,那佛方弄不好就是香灰汤,得,这两样我可都不想喝了,不过李清明白自己的小命就是这两人救回来的,只是此刻佛道两家正在进行大辩论,把他给扔在一边了。
“两位仙长、高僧俱是我救命恩人,这符水、佛方都管用的,只是我现下无需再喝了,倒要请教二位,此处是何方?适才可有人声*近么?”李清提高声音说道。
刚才听见报时,才三更天啊,李清见着又是晚上,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躺了一会呢,这可不行,远近就这么一个地方有亮光,那些追兵也能看见地,兴许也就找到这里来,没法子,咱还得接着逃。
这李清也不细想想,在运河船上他是睡了一觉中途醒过来的,那会都已经不止三更天了,又跑了那么远的路,怎么会现在还只三更天,难道时光会倒流抑或他是刘飞翔?
李清开口出声,那佛道二人也停止了争论,不过都没回答李清的问题,因为他们就没明白李清干嘛要问有人*近没有?这破土地庙平时大白天都没人来,难道半夜谁发神经要来瞧瞧两个老东西不成?
无需置疑土地庙怎么会有一僧一道,而且还要打更,在咱大宋稍微像样一点的城市里,更鼓不断,自有官府安排专门的人打更报时,而开封府直接就让衙役兼了这个差,城外的村落庄寨自然也需要知道时辰,可他们却无需去请专门的更夫,因为有人自愿做这个事情。
官儿的等级森严,平常人也分三六九等,这出家人自然例外不到哪去,甭看中国名山僧占多,占着名山的那些个出家人,也算是方外之中的人上人,谁说佛啊神仙的就是大同世界了?去庙里道观瞧瞧,仅凭塑像的大小你都会清楚的知道谁是剥削阶级,谁占统治地位!
既然分了阶层,自然就有等级差别,那啥的空啊色的,都是哄一帮凡夫俗子,佛说众生平等,为何他的座位得在中间?佛与佛之间都不平等,何况俗人!
出家人中间也有劳苦大众的,大庙不收,小观不留,这些人的劝人向化之心似乎还要虔诚许多,走村串乡的宣扬那些佛道理念,当然就需要人家发善心的布布施了,为啥觉得咱古人实诚呢,光*嘴皮子混饭吃心有歉疚的,于是这些游方道士、僧侣们自觉的承担起一些义务差使来,在咱大宋疆域内各个大小村落里,基本上由出家人晚上打更报时已经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这老和尚和沈道士住在这破土地庙有些时日了,江南这些年来还算富庶,本地人又乐善好施的,因此他们两的日子过的也算滋润,一滋润还就不想走了,只是佛啊道的那些说法身教已经早就没兴趣提,除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经常为不同的理想斗斗嘴,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更夫了。
“此地是苏州府的地界,本庄乃是许家庄,方圆几十里,就数这里最繁盛了,你这小哥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氏,你家在哪里?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出得甚事落得这般田地!”那沈道士问道。
我家?好像户籍上写着是江宁人氏,只是那里咱一个人也不认识,立锥之地都没有,肯定不能算那是家;而水云庄本来一直是当自己家来看的,不过现在被没收了,咱还不准回去,也不好说那是咱家了,自己小媳妇还不知道身在哪里,遭际如何,一下子李清有些心酸。
*,还说自己是落水狗呢,屁,自己是丧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