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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爵指日可待。如今么,只消再把汪五峰的事解决了,东南从此无忧矣。”
胡宗宪道:“难啊,难!徐先生,今番一战之后,若单是万千倭寇来犯,胡某自问凭借列公辅佐,将士用命,要想取胜倒也不难。可这汪直之事,牵扯甚多,一不留神,怕是要落个粉身碎骨。而我帐下十万虎贲,身边各为贤达,胡某的一身所学,于这事上全无用处,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文长笑道:“无妨。东翁不必担心,依日程判断,严鸿这一两日间就能进城,只要他进了杭州,这事不用您张口,他自己就会扛上。到时候全看他如何出手,若成,东翁亦可从中得利;若不成,东南局面糜烂,严家也不能置身事外,到时候还要倚重东翁,您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胡宗宪道:“徐先生此言差矣。汪直若被斩杀,倭寇之害恐将更烈,沿海生民要受多少年荼毒才能得救?这一遭咱们用引蛇出洞之计,虽然取胜,因此而受害的百姓也不在少数,若是这倭患再闹上十年八载,百姓不知要死多少人,我大明更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严鸿善用奇谋,多用奇兵,但愿他这一遭能再施奇策,得靖全功。至于胡某本人,荣辱得失,又有何要紧?”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真正的心里话哥俩都明白。真是因为招安汪直失败,倭寇大举报复,导致东南局面糜烂,那么严家确实不会置身事外——他们保准把胡宗宪第一个抛出去当替罪羊。真要认为胡宗宪危险比严鸿小,那才是傻逼到极点呢。
徐文长道:“东翁放心,以我所见,严鸿此次,必定全力促就此事。严鸿畅言开海,招安汪直关系他自家大计成败。他又有严阁老为后盾,有天家支持,行事不拘一格,好出奇兵。王本固岂是他的对手?而事成之后,大帅与他便是同甘共苦,日后颇有可借力处。”
胡宗宪心道,自古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谁知道严鸿打的什么主意?徐文长看出他的担忧,又道:“前次飞虎山的人,有二十余人安排到东南,开阳公担心他们与严鸿勾结,篡夺权柄,便将他们外放偏僻卫所。我在宁波时已发下公文已将他们全都调回杭州,估计也快到了,这些人全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之辈,东翁只要稍加笼络,这些人必然对您感恩戴德。而他们与严鸿爱妾相熟,这裙带关系在,大帅再备办些厚礼,何愁搭不上关系。再者,据将岸千户传来的消息,严鸿最近与夏阁老的孙女有些瓜葛。那小娘如今拜在四川水月庵门下习武,听说不知为什么,她离开严鸿回转师门,严鸿为她魂牵梦绕,寝食不安。东翁与四川布政梁子春乃是同科好友,只消一封书信发到他处,他自可把这小娘送到严鸿面前。若是能把此事办成,严鸿必以您为心腹,到那时朝中还有谁敢对东翁不利?”
胡宗宪倒真没注意前次郑若曾的安排,听徐文长一说,大为赞同,他又道:“先生前者曾对我讲,与严家不可疏离,但也不可过分亲近。如今又让我特意靠拢严家,这却为何?”
徐文长道:“自来天下哪有长盛之家?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本就是寻常之事。严家权势过大,非人臣之属,久之必为天子所嫉,他日怕有灭顶之灾。然如今其如日中天,与其相背,也是取死之道。故而与其交往,过犹不及,便是如此。便如王思质公,以名门清流而强与之争,结果如今落个锁拿入监,其子王世贞虽然多方奔走,但依我看,他这遭是别想活着走出诏狱;而那宣大总督杨顺,为人贪鄙无能,全靠严分宜干儿子的身份,开府建衙,坐镇九边,一样不是长久之计,早晚必出大患。我怕他日严分宜一倒,东翁受了池鱼之殃,因此才劝您注意张弛之度。”
胡宗宪道:“先生此计确实高明,然严鸿又如何?”
徐文长道:“严鸿此子,非比等闲,他于济南之事已立下大功,再有壕境抚夷之功,加上台州大捷,其功已远超当日的赵文华,此次回京必受重用。若是搭上他这条线,说不定,比起严分宜来,更值得咱们结交。更妙却在,他虽然圣恩隆重,权位尚未登峰造极,东翁与他结交,尚是平等之谊。他日若严府有甚长短,虽说覆巢下无完卵,但若是天子有意袒护,说不定只倒严家不倒严鸿,也未可知。再者如今东翁朝中缺乏奥援,硬攀严府,恐非上算,徐子升度暧昧,不值投效,余者更是碌碌之辈,是以除严鸿之外,尚无可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