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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勉已经和严鸿谈笑风生。那位林缙芳林御使,连咳了几声,马自勉全当没听见,王权信则闭目养神,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派头。
严鸿此时,又从袖中取出几份口供的抄本,递到几人面前道:“至于说王法,那请几位看看,这口供上的事,按照我大明律,又该如何裁断?”
几人接了口供观看,面色皆是一变,魏志节怒道:“这是诬陷,这是血口喷人,全系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还请钦差让我见李文修一面,我要与他当面对质!”
严鸿冷笑道:“李文修啊,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尽了。”
“那李镜湖何在?”
“半个时辰前,他刚刚自尽。”
林缙芳听着火往上撞,这狗贼,简直是那我们当白痴看待。勃然道:“钦差,杀人灭口这种把戏都用的出来,这口供价值几何,不问可知,三木之下,何愁不招?人犯已死,无有对证,你莫非真以为能靠这种口供,赛住天下悠悠之口?”
严鸿冷笑道:“林中丞,您糊涂了吧?我塞住天下悠悠之口,又有何用?我只知,食君禄报君恩,捉拿钦犯,审查奸邪,其他事与我何干?至于这口供是否足信,决之于天家,不决之于你我。言尽于此,恕不招待。”
见他翻了面皮,那几个人也知,从他这讨不到便宜,毕竟讲文讲武,自己都不占上风。尤其现在严鸿拿到了口供,整死了人犯,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至于那三船食盐,现在成了细枝末节,反倒不怎么重要了,如果这状纸上的事做实,那就是抄家灭门的下场,盐再多又有何用?
众人待要告辞,严鸿却又拱手道:“魏府台,本钦差闻听你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不知是否当真?”
魏志节道:“是又如何?”
严鸿面色肃然,起立道:“如此,本钦差在国子监的恩师,却是贵同年张公居正。魏府台于我有师叔之谊,我岂能对府台无礼?”说罢行了一礼。
魏志节慌忙还礼。此刻他原本已经被严鸿的威势压迫得满目眩晕,猛可地严鸿居然来了句客气话,顿时仿佛黑雾中一道阳光进来。当然,严鸿这话说的客气,意思也很明白,我看在张居正老师面子上,不过多为难你,你自己也知趣点,别给脸不要脸。
因此他要紧也还礼道:“哎呀呀,钦差过于客气了。张叔大与我,也是同年至交,不想他的门生,竟然如此文武兼资,实在愧杀老朽。”至于说自己先前被荀思打脸,这还叫啥事儿?
严鸿又道:“在下却有些事,要向魏太守讨教,还请师叔暂时留步如何?其余几位,却走好了。”
魏志节屁颠屁颠道:“钦差有命,岂敢不从?陆老大人,林老大人,马员外,王员外,张员外,大家请了。”
张永富等人看这魏志节一副倒戈的嘴脸,气得满胸怨愤,自不必说。等出了这巡检司衙门,天色已晚,再回扬州城也不方便,众人便在万寿镇找了个客栈住下。等安顿好了客房,张永富悄悄溜到王权信与马自勉的房间,把他们请到自己房中,施礼道:“二位听我一言。”
“何事?”
“如今局面,已是九死一生,严鸿这厮,分明是把我等盐商往死路上挤兑!那口供便是个催命符,今日可以咬我张永富,焉知他手上没有一份口供,上面攀诬的是王、马二公?若是被他这样摆弄,咱的万贯家私固然保不住,便是身家性命,也危险的很。依我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一劳永逸,除此后患!”
马自勉道:“张员外,有何高见?”
张永富一咬牙:“三营灶勇之中,咱们的人不少,拉出队伍,万寿巡检司!一把火,把巡检司烧个精光,在安排人放乱箭,放鸟铳,如今李文修死了,若是把那口供也毁了,严鸿还拿什么攀诬咱们?若是连他也死了,咱们就更是高枕无忧。至多是魏志节倒霉。到时候咱再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咱们一样发咱的财。”
马自勉闻言冷哼道:“张员外打的好算盘,但我倒要问一句,我们西商做这事,又有什么好处?”
这话问的张永富确实不好接,西商子弟多习弓马枪棒,于灶勇里的势力也大于徽商,如果离开西商支持,单凭徽商想要搞哗变,还真搞不起来。可是对方张口要利益,这话自己该怎么答?不是舍不得给的问题,而是该给多少对方才能满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