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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紫丞面不改色,让出暖好的位置,扶着凤云焕坐下,转身去拿那本小册,夹进一片金叶子权作书签,随手放在一旁,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填进一只香木做的暖手中,递到凤云焕手上,“家国天下,紫丞尚未有家室,坐而论国,太牵强。”
凤云焕提起暖手的小香木壶,眼里有几分惊讶,东西虽小但是心思很巧,这样的东西她从来没在凤府上见过,记忆里也见过不少名门女眷,但也没有人有过这样的东西。往往都是厚重的皮裘手捂和药材碾碎填充的香球,那些东西要么累赘要么就是不够温暖,只能当摆设。但是陆紫丞交给她的这个,只有巴掌大小,只填了一杯香茶就十分温暖,看来里面的构造应该不是普通的单层内胆。颠了颠香木暖手,很轻,但应该不是全部中空的。
轻敲两下,再想敲时,陆紫丞低笑一声,伸手阻拦,“云焕,再敲就碎了!”
“陆太傅,你故意拿这种东西出来引我好奇,不会拿了一只不结实的出来吧?”
柳眉微蹙,说着就要将暖手送回,她刚刚敲那两下不是随意敲的,起初她确实没看出门道,但是很快它就自报家门,她的手常年施针用药,因此十分敏感,仔细摸过暖手一遍,将它散热的缝隙铭记在心,很快她就发现了其中奥妙——这一只并非暖手,而是一种传信用的秘壶,放入的水少是因为水并没有走到中间,而是只游走在最外面的一层。
这种东西小巧而不引人注目,如果强行从外面打开,里面的水就会将藏在中间的字条化掉,以确保消息绝对不会被外人得知。这样的机关往往没有一次就能开启的开关,却设有一个按下就能销毁消息的暗钮,她敲的时候留意了声响,大概猜出了位置,因此他才会阻拦。
“云焕天心澄澈,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陆紫丞没接那句话,而是取出一只小布包,放在桌上,“此番入宫,车马缓慢,有半个时辰,这些东西给你路上解闷。”
凤云焕也笑着摇头,将东西推了回去,不用猜也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但是她实在不想,不是她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术业有专攻,一个人的心思是有限的,她医毒双经还没有修炼至巅峰,现在又有魔功三不五时闹一闹,实在无心旁骛,而且机关术也不是三两日|就能精通。
不过这倒是明月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的新消息,原来东山陆氏擅长机关术。
根据明月查出的消息,豪门望族各有所长,像是碌海顾氏擅长医术,额外还对驭兽有一套,这也是为何顾氏能在四面旷野无险可守的草原上立足的原因。平原骑射最易,但如果战马失控,如何长驱直入?步甲穿草丛,光是想想就够笑一阵子,只要站在高处瞭望台上稍微看去,就会将下面突然多出的地龙一览无余。
“陆太傅,你……”
“紫丞,”陆紫丞十分坚持,伸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五指微凉如薄冰入手,没有半点暧昧,“云焕,这一次招你入宫的不是圣上,而是皇后娘娘,我担心她会对你今日|的身份有兴趣,玲珑宴皇族没露面,但绝不等于无人通风报信。礼王与你年纪相仿,如果娘娘提起礼王的好处来,你要如何应对?别忘了你今日|的身份,我不是太傅,至少今日|绝不能是。”
“紫丞。”凤云焕点点头,目光未落在他的手上,“我明白了。”
他一定要她称他的名字,无外乎一种意思,就是暗示皇后,她退婚敏王世子的原因,是因为心里早已经有了他,礼王再好与她无关。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他不怕得罪皇后。
心底闷笑,陆紫丞心乱了,他忘了凤侯是皇后的左右手,皇后如果有心将她和礼王长孙凌晨撮合成一对,应该去和凤侯私下里过信儿,而且礼王早已见过她,真有心思风声应该早起了,何必等到玲珑宴之后?等,等到她从口口相传的“疯女”成了坊间佳话的“凤女”,再来示好就晚了。皇族的亲事,能有多少真心,门当户对权印勾结,凤侯忠心一片赤诚,十年付出换不来唯一的嫡女一个好归宿,皇后如果等到她声名已成才来收留她,就太俗气了。
从来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这样的恩赐不会被感恩戴德的笑纳,何况还有牵制的意味在其中,恩威并重是皇族最常用的手段是没错,但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句话最是伤人!凤侯忠心耿耿,如今却逼他交出女儿入皇家,是嫁也是扣押,再忠心也抵不过被质疑的委屈。
而且陆紫丞不知道的是,皇后召她入宫是她的授意,她虽然在数天前就让凤侯过话给皇后,但是皇后贵为后宫之主无故召见一个重臣之女,这里面的意思要不要太复杂?所以皇后只能等,玲珑宴给了她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就算没有游园,如此重赏也要进宫谢恩。
“这不是陆氏之物,是紫丞的一点心意,如果哪天云焕有心解闷,这些东西我会一直留着。”陆紫丞将小包放回车上的暗格里,玲珑宴当夜沈棠引路的笛声他也听到了,所以才会特地连夜准备了一份详尽的阵法图谱,尽可能清楚的写明他知道的所有破解的法门。
沈棠出面,就不会是一次不了了之,他和她当众不避嫌,沈棠还是执意邀约,肃王府之心昭然若揭,不惜与陆氏为敌也要得到她,所以他才担心。因为沈棠的身份,他多少有些了解,沈棠的师门是绝壁诸派中的一个,虽然门中弟子不多,但个个都是难缠的人物。
“再皱,就要粘在一起。”凤云焕伸手正中他眉心,低声笑着,“陆紫丞,十俊书上名列第五,人称病公子,这张俊脸若是毁在我手上,不知要有多少胭脂水粉排着队来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