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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蒙了,皇帝道,“我是想给办得盛大点的,不过皇后辛苦,也没提了。”
话虽如此,但和辛苦的皇后比,皇帝自然更是看重儿子,究竟还是决定要给栓儿过个稍微大点的生日——虽然这千秋节的事情基本都是外臣在办,但外头热闹了,也没有内廷跟着冷冷清清的道理,太后也发了话,可不许委屈了大孙子。
光是兴办女学,就足够让皇后烦恼的了,六局一司自有职司不能耽误,她面临很大一个问题就是可以使用的人才不多,做实事,毕竟是需要能人。虽然皇帝给派了王振帮忙,但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偏生太后又挑三拣四,时常唤她前去问话。这会儿再加上栓儿的生日……皇后左支右绌,本已经是心力交瘁,又兼天气渐冷,在栓儿生日前几日,居然感了时气,风寒发烧在床。
这一病不要紧,千秋节内廷的庆祝活动立刻就停摆了,众人只能将许多事回到清宁宫去,偏生清宁宫太后这些年来又不管事,而是发话道,“坤宁宫里不是还有罗嫔吗?她跟随皇后多年,女学的事也罢了,栓儿生日,能有多少事情?她此时出来帮着管一管,也就是了么。”
太后发了话,说得又是在情在理,罗嫔立刻就被赶鸭子上架,架到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里……
然后,无巧不巧,罗嫔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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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病,那个也病,偏偏就是在栓儿生日前夕——我看,这生日倒不如是不办了,”太后不免有几分脾气,同皇帝抱怨道,“我都多大年纪了,难道还要出面帮你操劳管宫?这么大的宫,难道少了她皇后,真寻不出个管事的主子了?”
皇帝也有点郁闷,这罗嫔若是装病,还能说声她太小心,招来抚慰几句也就是了。偏偏她是真的也感了风寒,病势还比皇后重点,发了烧正请太医呢,这生日前夕,生母和养母都病了,他也挺为栓儿糟心的,听太后这么一说,忙道,“哪有操劳娘的道理,不如把娘身边的孟姑姑——”
“现在是乔姑姑了。”太后纠正了皇帝一下,也不在意,续道,“乔氏要管着清宁宫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口呢,哪里能离了她?实在不行,就让皇后身边的大嬷嬷出面也就是了,反正诸事差不多也都齐全了,想必她也操办得来。”
太后都如此说了,皇帝哪能有什么二话,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后忽然提起此事,只怕另存了为难坤宁宫的心思:皇后毕竟是正经儿媳妇,太后也还不能挑剔得太过火,但一个仆妇,不管有多少体面,不管理在谁那儿,谁还和太后较真呢?还不是她爱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就是皇后,也没法为了一个奴婢大张旗鼓地去求太后。
这一年多来,皇后兢兢业业,几乎没闲着几日,人都累瘦了不少,不但没有兴事,而且对皇帝也是关怀备至,这会儿又是年边,栓儿生日就在眼前,皇帝也不欲见到坤宁宫又被人为难挑剔,让皇后糟着心还要忙活新年,他思忖了片刻,便道,“毕竟还是个仆妇,总是要有个主子在那镇着,既然皇后和罗嫔都病着,您又不愿管,就让小循来吧,反正也就是那些琐事,她肯定应付得来。”
太后眼底,笑意一闪,她点了点头,“也成,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孙氏好生休息到年后了,如今也就两个月过年,看她病势,腊月前都未必能好。”
皇帝虽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粗粗一想,无非是那些婆媳相争的事,横竖无伤大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为徐循揽了一桩事在身上。
现在宫里,妃位也就是她同何惠妃了,何惠妃今年冬天几乎足不出户,只在照顾女儿,徐循就是想推辞都没人可以推,听了清宁宫传话,也只得答应了下来,好在周嬷嬷估计比她还怕她真的掌权,诸事都打理得花团锦簇,让人挑不出错来,徐循只是按时开门理事,装模作样地画个圈圈也就是了,并不用太费心思,如此周嬷嬷和她还算是合作愉快,栓儿的生日,也是顺顺当当地办了下来,唯独不美的,也就是他的生日宴会上,非但没有皇后、罗嫔,甚至连太子本人都缺席——好容易养到三岁,皇帝迫不及待地就把他抱出去向大臣们炫耀,顺便收割一下文采风流的阿谀奉承,以便日后翻看开心。
少了主角的宴会,居然也颇为愉快,徐循奉静慈仙师坐了首席,两人一道侍奉太后,和静慈仙师说说笑笑,一道听了宫中自己养的班子唱的几本戏,南内的热闹和笑声,也并不逊色于西苑里的鼓乐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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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热闹喜庆的南内中,独独有一角依然保持了固执的幽静,似乎连太子的生日,都不能令这院子里的氛围多一丝暖融。——虽然已经是换了地方,但冷宫的环境能有多好,如今守门人有了个小小的门房,可以烧炉子取暖,吴美人的屋子里虽然说不上冷,但也绝没有正常宫廷里的温暖如春。烧炉子的炭也不大好,屋内若有若无地飘了些黑灰,就算是打扮得再体面,过上一会儿,脸上身上,也都难免落点尘土。擦了脂膏的脸有点粘,才坐上一会儿,上头就沾了点点黑灰,吴美人就坐在窗户边上,借着天光,一点点地摘取着脸上的灰尘。
自从皇次子来过以后,吴美人每天就在窗边打坐,余下是哪儿都不去,她面前的炕桌上,也总是摆着贵妃差人送来的玩具:皇次子过来一次以后,贵妃就差人送了许多拨浪鼓、草编蚂蚱等物,只可惜皇次子看了吴美人就怕,不论她怎么哄,都是嚎哭着要娘,根本从来没和吴美人说过一句话。
算算也快两个月了,前几天吴美人还在屋里走走,今天,她根本没理会那隐隐的丝竹之声,只是坐在桌前,执着地看着眼前的玩具。
虽说吴美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疯的,但毕竟是看守了她两年,这人和人熟悉起来,总有一点情分。守门的秦丰借着送饭的机会,陪着那婆子走进来,道,“贵人,您不必等了,今日是太子爷的生日,贵妃娘娘领着众人侍奉太后娘娘正取乐呢,皇次子殿下就在贵妃娘娘跟前,肯定不会过来的。”
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按贵妃娘娘身边花姑姑的说法,怕是皇次子这几年内都不会来了,要再来也得等大点儿,懂了事再来。
“不来了?”吴美人动了动,眼神还胶在镜子里,“不,会来的。说好了的,一个月一次,都快两个月了……”
“皇次子年岁还小,还不认得您。”秦丰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给那送饭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一边寻思着,一边半真半假地道。“您也看到了,几次来都吓哭,皇爷知道了,说是小孩子年岁小,魂不全,怕吓着了,就不让来,说是等几年以后,他懂事了再来。”
他有些怕吴美人听了以后再度犯病,一边说一边看着吴美人的脸色,见她还算是正常,便又小心翼翼地道,“您也不必老开着窗子,冬天冷,仔细风寒了,这可如何给您去请医生?要就这样没了,日后可就是真的见不到皇次子殿下了。”
对着一个精神失常过,现在好像也在失常中的人说话,他有点不自在,不免话就多了些,絮絮叨叨地又补了一句,“可不是皇后娘娘、罗嫔娘娘那样的身份了,一感了风寒,就能请上御医。您这要是病了,小的们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吴美人终于动了一下,她停下了刚才那旁若无人的理妆动作,慢慢地转动着脖子,偏过头来望了秦丰一眼,“病了?”
“是啊。”秦丰有点莫名其妙,“您说今年天气冷不冷,以后还是别老开着窗子了,皇次子要来,自然和您说的——”
“那……今日,是她居上座?”吴美人现在的语言能力恢复得挺好的,已经不是当年那最疯时候的样子了——也是因为贵妃和他们守门的几个都打过招呼了,平时还是许他们陪吴美人闲聊几句的。说是许,其实就是任务,贵妃娘娘说,人要是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对象,比较容易出事。要不是这每天都唠嗑一会儿,也谈不上什么情分
“嗯,是啊。”秦丰还是摸不着头脑,他耐心道,“自然是贵妃娘娘侍奉太后娘娘了,不过听说静慈仙师也来了,那应该是静慈仙师上座。”
“那……”吴美人压根都不搭理静慈仙师,她又问道,“皇后病了,也是她管事了?”
“可不是,”秦丰也习惯了吴美人的跳跃性思维,“皇后之下,可不就是贵妃娘娘了,这回是太后娘娘和皇爷都指明贵妃娘娘管宫,才把她请动——”
他自诩和花姑姑有几分熟悉,此时不禁是照搬了她的说辞,胸脯一挺,也有几分与有荣焉。可还没往下说呢,吴美人啪地一声,就把窗户给放了下来。倒让秦丰吃了一惊,不解地看了看里头的人影,见吴美人似乎没有什么暴动的意思,而是兀自枯坐,还道她是终于感觉到了冷,便放下心来,溜溜达达地往自己屋子回去。
窗户一放,借着炉子的帮助,屋内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但吴美人对此毫不在乎,她死死地瞪着黄铜镜中的自己,轻声、反复呢喃。
“难怪壮儿不来。”
难怪他不来,难怪他以后都不来了!
抱过来几次,已经足够显示贵妃的宽宏大度,已经足够让她乘着皇后的病势,攫取了管宫的大权,她已经更进一步了,又何必再来?
说什么为了壮儿好?会信这话,自己也太天真了吧。母子天性,本来血浓于水,壮儿却是见了她就哭……这背后难道没有原因?这背后肯定有原因在,不是她弄鬼,又会是谁?
她紧紧地握着双拳,用疼痛来保持自己的清醒,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声低语:不是现在,机会会来。
深宫幽居、斗室方圆,看不到尽头的囚禁之路……在这样的绝境里,总要找一个人来恨,日子才能易过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今晚早更,因为一会儿要去看春晚寻找吐槽素材了
小香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希望大家除夕快乐,大吉大利,新的一年龙马精神!去年我记得我发起了一项报菜名的运动,今年也继续哈,我今年的大年夜菜谱是卤味拼盘、红烧虾仁、清炖鸡汤、红烧螃蟹、燕元汤、糖醋排骨、捞血蚶、豆腐皮卷、炸年糕、年年有余、木耳肉片、鲜炒鱿鱼、homemade麻辣香肠、清炖桂圆甜汤这十四道菜,大家都吃了什么年夜饭呢?
PS虽然有十四道菜之多,不过福建习俗,过年要吃年糕和太平燕,也就是一人一个燕元汤里的鸭蛋和一片年糕,胃纳小的估计这两个一吃就饱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以后我们终于吃完了……两盘菜|||哈哈哈,初一到初七可能都不必再煮菜了哈哈哈哈……
再PS今天的内容其实不大适合大年发,可剧情走到这里也没办法……明天初一,我考虑一下,要是剧情不明快的话我就放个甜甜的番外好了,比较适合喜庆的气氛!不喜欢看番外的大家,购买注意哦。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明年的除夕,还能一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