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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望着她,心里也满是欣慰:不论在宫里的日子有多心酸,阿黄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出去以后,那就又是一番新天地了。她迟早会明白,娘家的这一切,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过眼的云烟。
到底是嫁女,看女婿是要挑剔一些的,皇帝对这四人都没什么好话,唯独还算喜欢石郎君的剑术,知道阿黄心意属他,也勉强同意,“也就是这个人,还有几分可取之处。”
又叹道,“究竟你们女人家没见过世面,若不是我亲自看了一眼,还真要被糊弄过去了。说什么都是一时之选,也不过如此嘛!倒是你们一个个都夸好,让人奇怪。”
徐循笑道,“阿黄喜欢就行了,大哥要不满意,下回圆圆选婿,就由你亲自来操办好了,看看能选出个怎么样三头六臂的人来。”
皇帝亦不禁哑然——本来这种事就是如此,选秀女选出来的,还有不讨皇帝喜欢的呢,要选个他和女儿都喜欢的,可不是想想都难?
“嗯,这个也不错了。平心而论,阿黄也不是多么才貌双全,配个这样的驸马,两人合合衬衬,日子能过到一块去。倒比选个大才子强。”皇帝立刻就改换了口径,干笑了几声,又感慨道,“真是一眨眼,就到了女儿出阁的年纪了,再过上十年,怕也要做祖父了吧?”
徐循笑道,“何止,要是阿黄争气点,二十年后,你可以做外曾祖父了。”
“看来这不服老也是不行了。”皇帝叹道,“外曾祖父……嘿嘿,这还是晚生了,早生一点的话,也许能看到六世同堂呢。”
虽然点点现在也渐渐大了,但想到六世同堂,徐循依然觉得十分遥远。她甚至都不能接受点点也将在十年后成人出嫁的事实,感觉就才那么一晃,点点就从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变做了现在黝黑微胖的小姑娘,期间发生过的多少事,当时是情仇刻苦,现在回头想去,倒是都模糊了。
“年轻时,都难以想象老了是什么样。”她也不禁叹道,“现在才明白,老也不是一天天就这么老去的,非得要过了这些年,猛地回头看看,才明白和当年的自己比,现在是老了许多了。”
皇帝道,“你才几岁,就说老了?如今是这样想,指不定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再看现在,又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徐循想到十年后、二十年后,自己还是要生活在这一色一样的永安宫里,还是要和同一群人打交道,不禁发了发抖,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现在想也没什么用。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以后,我在哪里呢?没准到时候,早都去了。”
皇帝瞪了她一眼,喝道,“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做什么?还不自己打嘴?”
他倒是真动气了,徐循被他吓了一跳,忙敲了三下桌子,笑道,“我就随便说说么……大哥你干嘛这么凶。”
“你终究是没病过,不知道病人的苦。”皇帝也放缓了语气。“闲着没事就这么咒自己,好玩么?再说了,二十年后你去了,那要我怎么办?”
徐循倒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闻言心头不禁一暖,忙又检讨了几句,方才拉开话题道,“听说,太子宫那里已经开始翻修了?”
这十年来,太子宫基本都是空置,现在翻修,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嗯,栓儿今年懂事了不少,如今读书也很努力。”皇帝道,“我想明年春天就让他出阁读书。”
出阁读书,讲学的地点按惯例肯定是太子宫,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栓儿才七岁,这就住出去好像有点太早了,徐循道,“这就住出去吗?皇后能放心得下?”
“到时候再看吧。”皇帝随口说,“住不住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你怎么闷闷的?”
壮儿身为弟弟,事事看的都是栓儿这个哥哥的例子,栓儿七岁住出去了,壮儿岂非明年也要出去住?徐循道,“没有,就是觉得孩子还小了点。唉,不过说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就是出去住了,一样也是晨昏定省,照旧见面的。”
“是舍不得壮儿了?”皇帝还不知徐循?一语中的,他笑道,“你说的是一个理,还有一个,壮儿毕竟是弟弟,也可以放松点。想多留几年,那就留着也没什么,就让他十岁上再读书好了。”
宫里对藩王的教育,素来都是如此轻忽的,多留几年也不算出奇。徐循听了,不免露出微笑,“再看看吧。”
家长里短,每日里都有这些琐事,年轻时可能还觉得这些事是‘案牍之劳形’,到如今,竟也能从里头找到几分趣味。这一代的故事渐渐告一段落,下一代的故事又开始了,儿子出阁读书,女儿的婚事、嫁妆……多少过去的伤痕,在这些细细碎碎如沙砾般的琐事之中,渐渐也将被掩埋。
既然定了是石郎君,阿黄的婚事也就抬上了日程。虽然冬日有太子生日,又有年事,但徐循也没耽搁下这事儿。早已令赵嬷嬷开了库房,把当年仙师托她保管的财物都清点出来,和当年的册子对上了,再一一地添减,有些过时的、折旧的,徐循便自己补上好的,反正这些年间,她所得赏赐不少,支出一些,也是绰绰有余。
仙师当年被废时,几乎把大部分自己的集藏都送到徐循这里代存,她进门时的嫁妆,是宫廷代办的,排场还能小了去?就这还是阿黄自己的私房,算是添妆性质,官方自然还要给她准备一份嫁妆的。最后汇总出来的嫁妆单子,厚厚一摞,徐循翻看着都觉得过分耀眼,偏偏皇帝估计还觉得对不起阿黄,有几分补偿的心思,又给她划定了几处庄子——他皇帝做得久了,手笔也越来越大,刚即位时,赏给徐家的地也就是两百顷,这回给女儿,出手就是千顷,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徐循本已觉得阿黄的嫁妆实在是太豪华了,就这又添了千顷地,更是有不妙感觉,只是却又不好说的,结果,这一阵子饮宴时,皇后倒是乐呵呵的,几个长公主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才刚进腊月,皇帝也不高兴了:两位长公主府里闹出了强占民地的事儿。
当然,这件事不是由御史台捅上来的——还没闹到那么大,而且皇亲国戚甚至是高官勋贵,强占民地的事情其实一点也不少见,只要不闹出人命又或是民乱,大部分时候,御史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朝着这方面使劲。这是东厂送来的消息,皇帝拿来和徐循说的时候,徐循还暗暗心惊了一会:京城内外,能瞒得过皇帝的事实在是不多,只怕连胡家、孙家、何家背地里的勾当,他也是心中有数。
“比这比那,人心什么时候有过尽头?”皇帝主要是气几位长公主的动作太迅速了,“她们府里的情况,我实在尽知。何曾短了些须体面?就是短了,来求来要,难道我不会赏?这样搞事,实在好没意思。无非就是仗着有娘,我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家主难为,几个妹妹接触到的皇帝,多数都是温和包容的一面,难免有些脾气。再说,阿黄的嫁妆和她们的比起来,的确也是多得太让人不平衡了。徐循想到皇后最近的喜庆劲儿,好像都预见到了五年以后,圆圆的嫁妆会有多风光了。她一时也为难起来——如果被皇后如愿了,那点点的嫁妆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和姐妹们形成攀比的风气?那到了下一代,宫里女儿要多起来,只怕还真嫁不起了。
“要不然,胡姐姐给的那些就别上册了。”她给皇帝出主意,“悄悄地送过去完事,这样一来,大哥你也有底气教导长公主们……”
“笑话,阿黄身世坎坷,多补她一些又怎么了?”皇帝倒是闹起脾气来,“我还就要多给她些,日后让她在亲戚们之间不至于没底气说话。难不成我多给了她,就没脸去训妹妹们了?我第一个还要骂嘉兴呢。”
嘉兴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同母妹妹,素来也比别的妹妹待遇要高点,这一次皇帝这么不高兴,也是因为嘉兴长公主没给他长脸。
“腊月里、大过年的……”徐循好说歹说,才把皇帝稍稍劝服了,“怎么都到开春再来说吧——”
皇帝气哼哼的,暂且依了,过了几日,估计是冷静下来了,又和徐循说,“罢了,我也不出头当这个坏人,自然有人来整治他们。这帮外戚,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徐循作为外戚中的一份子,能够与闻皇帝的计划,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可见徐家行事,还是够让皇帝满意的。只是她并无可以为别家辩护的地方,虽见皇帝摩拳擦掌,似乎有些计划正在酝酿,却也只能暗暗希望何家、胡家行事别太过了。虽说这两人现在估计也不在意娘家了,但若是娘家倒霉了,毕竟在宫里的处境,又会落魄几分。
也因为有这么几件事在前头,这个年,徐循筹备得都有几分漫不经心,都没什么兴致预备些新花样——谁知进了腊月二十,皇帝又病了,这一下,大家自然更是没有过年的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