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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手臂,是溯汐重新为凌翔接上的,用的妖族的术法。
“那妖物的灵力太强了,以师父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了,这手臂,即使砍断了都还会自己长出来……师兄他不想连累你,不想让你看见他这个样子,想法设法逼你走,他自己又总是忍不住关心你,舍不得你,才会搞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说他傻也好,痴也罢,终究只是因为太爱你了……你养胎的那段时间,他体内的魔性完全压制不住,我日日为他施法才勉强瞒过了旁人。他总是站在你的房外看着你,却不敢进去找你,他怕自己一见到你,就舍不得放你走……你们的孩子,他是真的不想要,一来,他害怕这孩子出生以后和他一样,被世人视为怪物,二来,没有孩子拖累,过个几年,你把他忘了,凭你爹的地位,你还是可以找个好人家……白飞儿,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有一个人将你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不像我,明明站在他面前,对他来说也不过浮云而已,他什么都对我说,对我说他对你的思念,对我说他心里的恐惧,难过了累了会在我怀里哭,你能想象么,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子,会流泪。”
杨玉儿边哭边笑,满目悲凉。
白飞儿紧紧抱着凌翔无言以对。
是她害了他,第一次,害他沾染妖气,魔根苏醒;第二次,害他妖气缠身,一发不可收拾;第三次,毁了他的护心镜,让他彻底堕入魔道。
杨玉儿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对符咒,符咒化为锁链缚住了凌翔的手脚。这符咒了师傅留下的最后的法宝,可以暂时压制魔性,即使压制不住,凌翔再次发狂,也挣不开这锁链。
白飞儿看着杨玉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你打算去哪里?你已经是……”凌翔的妻子几个字没能说出口。
杨玉儿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自然是回去跟随师父修行,一心一意除魔卫道,再不理这俗世恩怨。我来这里,本就只是为了压制师兄的魔性。”顿了顿,接着道:“至少,对师兄而言是这样。”说罢,快步离去,不曾回头。
白飞儿带着凌翔离开了凌家,凌昊对外宣布了凌翔的死讯。
白飞儿思来想去,唯有找阮倾颜求助,或许,溯汐可以解除当初施在凌翔身上的术法。虽不能清除他体内的魔性,却可以减少复发的可能性。凌翔却不依,死活不许白飞儿找阮倾颜。凌翔是憎恨妖族的,因为他憎恨自己,憎恨自己落地为妖。他也曾想过与其活在世上害人害己,不如一刀自我了结来的痛快。可是,这该死的身体,自从接上这断臂,仿佛受到诅咒一般不死不灭,即使利刃穿心,即使身首异处,他依然会诡异地活过来。
凌翔最后同意白飞儿去找阮倾颜,是想到或许妖族有能杀死他的办法。不求生,但求死,多么荒谬的人生。
溯汐确实可以解除凌翔身上的术法,却不能压制他身上的魔性,其实,从凌翔沾染妖气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会魔性复发,泯灭人性。不能救他,能杀他。
人族三魂七魄,妖族却只有一魂七魄,凌翔是人妖结合之子,比妖族多一魂,比人族少一魂。多出的那一魂,即非天魂,亦非命魂,似天魂,亦似地魂,故魔根深重,性情难抑。也是因为这一魂,导致他的身体可以肉白骨,起死尸,不死不灭。
妖族的眼睛是可以分辨出魂魄的,只要把这一魂从魂魄中抽离,凌翔的身体就不会再长生不死。然,身未死而一魂离体,从没有过先例,要抽离此魂,凌翔生死难料。对于这个方法凌翔欣然接受,他不怕死,他怕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怕哪天自己一觉醒来,发现白飞儿死在他手里。
凌翔死了,一魂离体,七魄尽散,灰飞湮灭,连转世都已是不可能。
“倾颜,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恨你,若说不恨你,凌翔却是因你而死,若恨你,我又忍不住想起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懵懂的时光,想起你天真纯洁的笑容,那是足以照亮我整个童年的温暖光芒。
“倾颜,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该有多好,或者,我爱上一个普通的男子该有多好,我们就不用这般恨不能爱不得。
“倾颜,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不要再爱任何人了,爱一个人好累,我已经,已经不想再这样左右两难了。
“可是,我还是希望能遇见你,哪怕,茫茫人海里,远远地看你一眼也好,因为,即使轮回千次万次,我也再也看不见凌翔了,就让我贪心一点,还能见到你吧,即使我明明知道,无论几世轮回,你我终究不是同类,终究免不了互相憎恨……”
白飞儿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咽喉,血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流淌。
阮倾颜能救她的,却在溯汐的阻止之后,没有再打算救她,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凌翔,对自己,飞儿又爱不能恨不得,活下去,反而更加残忍。
自白飞儿死后,阮倾颜再也不敢与人深交,她怕自己妖的身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