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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味轩”一时被扬州府衙派来的人给“暂时”封了,说是一定要按照扬州府的规矩“整改”,什么时候整改好了,什么时候就能够重新开业。
柳五儿便命人将“餐饮协会”指责至味轩的几项罪名,用大字写了,挂在至味轩门口贴着的封条旁边,然后找了伙计在旁边大声念给过路的众百姓听。
而在酒楼里做事的那十余名厨子,也没闲着。柳五儿命人定制了几千个竹制的盒子,做成盛饭盛菜的大小形状,起了个名字叫做“定食”,其实也就是盒饭了。由这十名厨子自己拟定这“定食”的菜式口味和定价,每个定食盒子的价格在几十文到两百文不等,由厨子们自己在至味轩跟前,现做现卖。每天有专人回收这“定食”盒子,同时点算每个厨子的业绩。得第一名的厨子能得比别人多一倍的分红。
这下厨子们都来了劲头,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力争将这“定食”盒子的销量做到最大。
大家一开始都觉得这盒饭是越便宜越好卖,所以一个劲儿地压价,或是捡了便宜的食材做材料。可是后来却发现不是这样,扬州人消费得起,所有有的厨子做了新鲜的菜式,哪怕是定价略贵,照样销路畅通,而且算下来这厨子赚得多,分红也多。
这下大家思路全活了,有在荤素搭配上下功夫,有在主食上下功夫,还有的练起了吆喝,还有的干脆请了自家亲眷,在旁边端个凳子,拉把胡琴,吃饭还给配乐。
因这至味轩门口卖的“定食”实在是花样百出,价格又公道,城里的食客们每天都过来转转,还有的成了某几位厨子的专属“粉丝”。大家也不晓得“粉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话也是从至味轩里传出来的新词儿,意思就是只管盯着某一位厨子追捧就是。渐渐的,还真有以“粉丝”身份为荣的,每天过来签到打卡,每十天连着签到就能得一份免费送的甜汤之类。
不过这只是午市,到了晚间,至味轩门口则一片冷清,只有一名伙计负责在门口守着,有客人过来的时候,这伙计就有气无力地将“至味轩”的几项罪名念一遍。
“啥,凭啥说这十两银子的席面咱吃不起?昨儿个在醉白楼,一席酒吃了二十两,咱掏钱的时候也没眨下眼啊!”有慕名而来的食客郁闷得紧。
“是啊,特地过来一趟,真是扫兴!这什么商会,尽不管正经事儿呢?”阮扬这个“协会会长”登时成了个不干正事儿的。
早先曾经预订过晚市席面的人家,这时候也都纷纷收到了“至味轩”送来的致歉信,信里解释了一下“至味轩”被勒令关停整改的原因——说是十两银子的席面定价太高,扬州城里的富户消费不起,所以至味轩眼下不做这种席面了,酒楼也被封了,如今改做几十文一份的盒饭,欢迎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
收到致歉信的都是扬州城中的大户,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九牛之一毛。得到了这样的解释,大户们都是啼笑皆非,有些人更是出言抱怨,说那七贤居的阮扬,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了。人家怎么定价是人家的事儿,哪怕是五百两一席的席面,只有有人吃得起,那商会也管不着啊!
这话逐渐就传到了扬州知府的耳朵里。听说是扬州府衙下的令,将这“至味轩”暂时封住的,扬州知府终于坐不住了,这是公器私用啊!扬州府衙什么时候就能给一个什么民间的小商会站台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回头御史又得弹劾。
所以扬州知府赶紧下令彻查此事,将当时带队去封“至味轩”的衙役都给锁了起来,关了两天,罚俸,并且发话给了商会,让立即将“至味轩”解禁,而且商会以后得将章程规矩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不能会长一人说了算。
这下子,阮扬栽了个灰头土脸,只能拉下面子,亲自来至味轩宣布解禁的消息。
而阮扬过来的时候,李老三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说风凉话,一会儿说:“老纸在京里的时候,别说十两一桌的席面了,就是十两一道的菜式也有啊。客人挟了一筷子菜,要是不小心落在地上,那可就是一两银子一眨眼就没了!你们在这扬州城里,虽说没见过这等世面,可也不能眼皮子这么浅啊!”
阮扬脸皮紫涨,但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听李老三在旁边叨叨。
不过,这件事情揭过,总算是令“至味轩”的名头,在整个扬州城彻底响了个遍。柳五儿在纸上写写画画,算了半天,说:“也没损失几个钱,只是大家这阵子都辛苦了。这么着,所有人的月钱都涨一成,然后告诉大家伙儿,往后又要辛苦一阵了。”
这次“至味轩”重开之后,每天晚间的席面从五席增加到了十席,价格维持在十两银子一席不变。虽然席面的供应数量翻了一番,可是三个月内的席面还是瞬间就被订满了。柳五儿打着算盘在心里偷笑,觉得这里的生意真是好做,如今这样,简直抵得上后世的米其林星级餐厅了。可惜这个世道还没有米其林这样专门评选餐厅的机构,否则的话,她的“至味轩”,没准儿也可以入选一下。
不过,她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要知道,她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商会会长阮扬,也不是什么心存妒意的其他酒楼——她的对手是个女人,是个跟她积攒了好长时间的恩怨的女人。这个女人,都已经能从水月庵的姑子一跃而成盐商富户的宠妾了,可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挫折而放弃的。
“李老三,这几天酒楼里头可要盯仔细了,咱们自己的人手也都要过滤一遍。我有种感觉,对手这回不打算继续玩儿明的,而是打算来暗的了。”柳五儿嘱咐李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