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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虞话音未落,场上大半人等已立起身形冲往台前,手脚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冯虞发帖,杨兴收钱,同时记下卡号与持有人姓名住址。转眼间金帖便售出五十来张。剩下的二十多人也都买了银帖。冯虞心中略一估算,若是折合现银,这一笔便进账近六十万两!过两日上门求购的只怕也少不了。这一百七十张金银帖便是七十五万两银。
这还没完呢。众人回座,如同命根子一般将引帖揣好之后,好一阵的交头接耳。看看众人心情平复了一些,冯虞冲门外一挥手,随即便有一名小厮推进一辆镶金嵌玉的脚踏车。冯虞拍了拍鞍座,说道:“消息灵通的只怕见着此物便已猜着了,这便是在下前些时进与当今圣上的脚踏车。”说着他冲着正德一笑,眼中略含歉意,那意思是说,对不起了皇上,拿您做活广告了。正德看着有趣,竟回了个鬼脸。冯虞这下心中大定,“皇上甚喜此物,已下旨专造。这回入京,在下另带了二十两。因要赶着宫中需用,至少一年之内,这脚踏车是不能大量供货了。现下拍卖五辆精品。”
冯虞说到这儿,几个小厮已将另四辆精制车子一一推到台上。冯虞指着最近的一辆说道:“这五辆是特制车,无论款式做工都强过其他。如这辆,濯银车身,前叉作鎏金展翅飞鹰样式,名唤‘鹰扬’。拍卖的规矩想来诸位都已是有数的了。哪位拍下之后,本店专人教授如何骑行,学会为止。”说着他一指杨兴,杨兴只能暗露一丝苦笑,这回有得跑了。
“此车起价千两白银。加幅百两。现下有意者即可出价。”
经过一番激烈叫价,五辆脚踏车终以两万一千七百两的总价一一售出。其中压轴的“星穹”拍出六千八的高价,算是标王了。待拍卖会散后,正德踱到冯虞身边,低声道:“冯爱卿,高,实在是高!就你这本事,不给朕来当户部尚书着实是屈才了。”
冯虞回道:“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若不是我煌煌大明积威怀德百四十年,皇上您又治国有方,国力丰腴,万邦来朝,微臣便是再有能耐,也做不了像样生意,赚不了这许多啊。”
听了这话,正德“嘿嘿”哂笑几声,想来是自觉离着“圣天子”多少还是有些差距。“还是爱卿你的本事大。热闹也看完了,朕这就回宫吧。冯爱卿,离京之时记得入宫一趟,朕还有事交待。”
完这话,正德与张永揣起那包好的三棱镜一道离去。那些个宾客纷纷起身相送,待两人走后又转身进店继续拣选一楼陈列的那些个洋货。待到众人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辞去,方才扎在人堆里的朱潜、林炫冲着冯虞直伸大拇指,“大人好手段,我等拜服。”
三人与杨兴粗粗一拢账目,今日各色洋货一气售出三分一,进账三十来万,加上方才拍卖会的收益,这一天就是上百万的进项。朱潜与林炫可是头一回领教这大手笔,相视一眼,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忙完此事,冯虞这趟京师之行也已近尾声。第二天下午,冯虞安排朱潜、林炫到店中帮着厘清账目,自己依着正德吩咐,进宫陛见。正德见面就交给冯虞一只卷轴,“这可是朕的御笔亲书哦。”
冯虞展开一看,一卷横幅,四个正楷大字:“国之干城”。却听正德在旁说道:“上回你不是让朕取个字么,这就是了,‘国城’。”说着,正德那一贯惫懒的眼神忽地振作起来。“朝中那些个糟老头子只当朕是个胡吃混玩的。朕身边这几个也就是打理门户,取个乐子。哼,朕心中,自有一番志向,日后当做来给他们看。你与那些个朝臣不同,与刘瑾他们也不同。年纪与朕一般大,又有真见识真能耐大抱负,不拘那些个条条框框,甚合朕心。咱们君臣,现下先看着。三五年后,齐心协力做一番宏图大业,效皇祖扬威万邦。”
冯虞捧着条幅跪倒在地,“皇上圣明。臣不敢自居干城,不过,鞠躬尽瘁的决心还是有的。日后皇上扬鞭指处,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德拉起冯虞,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有一番老大的架势。“你有这心便好。哦,朕原打算今日便与你赐婚用度,转念一想,这还不够热闹。昨日,朕找了钦天监算过日子,十月初六是好日子。那一日,朕将特派赐婚使到福州府,与你办一桩热热闹闹的大喜事。”得,这正德还真是利索,连日子都替冯虞定下了。
陛辞之后,冯虞抱了正德御笔回到馆驿,一干随员已经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来时是大车小车,回时却是轻减了许多。除却众人购买的一些京师特产,最紧要的,便是成堆的圣旨与大把会票了。前番万邦园进项,半数留在店中做周转之用,半数由冯虞带回福建与杨家五五分账。
见着朱林二人,冯虞兴高采烈地将正德手书展示与二人观瞧。“哈哈,两位日后可要称我国城了。”林炫捧着横幅看了又看,羡慕得不行。“国城兄,皇上可真是看重你呀。君臣相得,正是大展宏图之时。回到福州府,万岁御笔可要好好装裱起来,这是光宗耀祖传万世的家藏重宝啊。”
“自当如此。”冯虞笑吟吟地正待再说上几句,却见朱潜皱着眉头在一旁沉吟不语。“怎么,自明,有何不妥么?”
“或许是我多虑,大人这两年走得太顺,尤其是这回,万岁赐婚赐字,风光无限,会不会遭人嫉?”
“你是说——”
“水盈则溢,月满则亏。”
冯虞听了这话,如冷水浇头,便是一激灵,可思来想去,又觉着似乎并无不妥之处。“自明,能否再说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