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啊人生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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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啦!谢谢!”何以然也大声喊着回答老苏,并向老苏远远地挥挥手,接着,转身即快步流星地走向大楼。
身材高挑而匀称,且一见即可感其英气勃勃,系着一条紫红领带,外套着一件浅灰se西装的老苏,是乐团十分老成的指挥,大家相互常有亲密的往来,因此,何以然清楚,他是个出言很谨慎的人。他说的有什么传闻,再加门口那张怪异,神秘的脸面和嬉笑的眼神;而且在好些人群中,哪类事,讲起来,说者是眉飞se舞,听者则情趣昂然,茶余饭后间还广为流传,这些事,对何以然来说都是并不陌生的。总归这三个方面,何以然好像已猜测到了今天发生过什么事的线索。哎——,不去想了,还是立刻见到家茵再说吧,于是他连电梯也不愿等了,就三步并作二步,跨上了上三楼的阶梯。
走廊上,何以然步伐急速。忽见,一位虽并不十分亮丽,却显得很jing神,较秀气,腋夹着一叠琴谱的女青年迎面而来,在见到他时,一把拉住了他,话音压得低低地说:
“大哥,你终于来啦。我把刚才情况跟你讲一讲。今天我们团,为即将公演作最后几次的排练。练着练着,忽然家茵姐晕倒了,脸se煞白,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我们把她放在沙发上,阿东还泡了一杯糖茶灌她。起先我们以为她是身体不好,可是她一醒来就哭得极其的悲伤,还猛的把杯子摔了,她的举动叫我们个个都实在惊讶不过。多少年了,她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脾气啊!她一直是个很和蔼、很沉稳、很愿主动帮助人的人。她呀,无论是做事、着装、待人、还是说话,都是很得体的。对事业也很执着,因此我们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喜欢她的端庄,高雅,认真……。”
何以然是急不可待,即打断地问:“小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她这样的情绪失控?”
“家茵姐现在大概要好一点了,我们去看看吧。”叶芹答非所问,说罢把何以然引向琴房。
叶芹轻轻推开琴房门,何以然便与她一起进入房内。只见琴房很大,当面是一架大钢琴,四处是许多散立的乐谱架和半围着的椅子。在很后面的墙角处有个长沙发,围着沙发,四、五个人则静静的或坐,或立着。叶芹向那几个人挥了挥手,作了下暗示,于是她们鱼贯地走出房门。她们在走过何以然身边时,没有人说一句话,都只是向他点点头。偶尔也有握下手,或是在他手背上轻缓地拍一下,以作致意。最后,叶芹接过何以然手里的雨衣和头盔,留下毛巾,无声地关上了琴房的门。
何以然缓步到沙发前,见妻子家茵伏卧在沙发上,波型的长髪披在后肩。他看她像睡着般时,就在沙发沿上慢慢坐下,同时伸手把家茵的手紧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就这样,他们谁也不出一声,只是在寂静中守候着时间。
讲心里话,不要说老苏,小芹,还有她的许多同事,就是连何以然自己也何曾见过丁家茵竟然如此失去承受力?!想来,其间定有一种偶然中的必然,因此他现在多么想听到她爆发中的肺腑之言。此也是他冒着雷雨,顾不上其他,赶那么长的路的目的。可是他更明白:
一个人,她想把自己的思想与情感告诉人时,你不问也会听到和盘托出的心声。若她不愿说,再问也会听得很空虚,荡然。所以现在只有等下去,再等下去。
时间的走步声,在太安静时是可以感受得到的,何以然紧握着家茵的手在感受着绵延的时间。当他抬眼看时,无意间瞥到缩在墙角里的一堆杯子的碎片,它们仿佛都在对着他,泣说着刚才发生过的,使自己粉身碎骨的惊人的激烈一幕。
一支银se的长笛横在沙发的一头,何以然松开家茵的手,拿过长笛。看着长笛,想起家茵在家练曲时,自己坐在一旁静听间,有时,两个人也会笑容面对着笑容,温馨缠绕着温馨,然而此刻……。想着想着何以然不觉拿起长笛对着口轻吹了起来。
何以然自小会拉二胡,但哪里会吹笛,然而,乘家茵在家里练曲的间隙时,他也曾兴起学过几个小段,ri子长了还有点象模象样。
何以然吹了一小段印度尼西亚民歌《星星索》,忽然,丁家茵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何以然的手背,并慢慢抬起头望着他。何以然低头看,只见妻子竟依然泪流满面。何以然放下长笛,双手将家茵的两只手是捏得更紧,更紧。
“你——,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有怎样的委屈,啊?我在等待你告诉我。”实在忍不住的何以然,还是低声的,温和的,但是焦灼地问了。
然而丁家茵并没应答,只是用手背擦着盈眶而出的泪水,呜呜咽咽的忍着哭。接着,丁家茵又由呜呜咽咽地忍着哭,渐渐地泣声越益响起,忽然甩开被紧捏的手,将头埋在沙发里竟近于嚎啕大哭了,而何以然手扶着妻子的双肩,心里虽很不平静,却始终默默无语,直到又过了好长的时段,等她的哭泣声再渐渐的平息下去。
窗外,已万家灯火;屋内,则灯影散落。又经过很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再沉默,丁家茵才慢慢坐起身,把上身靠在沙发背上。她看着何以然yu语又止,而后,低头伸手在何以然被勾破的裤子膝盖上处不停地,不停地轻轻抚摸。似乎不用说,她也全知道丈夫奔出门时的心境与情景。丁家茵突然,一把紧紧握住丈夫裤子的破洞处,后仰着头,闭上了眼,哽咽地呼吸着,似乎难以遏制深心的苦痛。当她睁眼再次面对何以然时,才低沉地说道:“你拿手机帮我和小芹联系一下吧。”
何以然拿出手机把它放到妻子的手心里,于是丁家茵用难以制住的颤抖的手打开手机拨号。
“小芹,我是家茵。”丁家茵的喉声也在颤抖,“你还在?那现在你拿好乐谱到我这里来,我们再练习几遍吧。”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叶芹连连地应答。
“小芹,另外,你看看西门还在吗?”
“他?他在呀,刚才我还见他从我办公室门外走过呢。”
“那,你,你,你就……,”讲到西门,家茵不禁迟缓起来,最后才又说道:“要是他还在,你就叫他一起来练习吧。”
“家茵姐,我看……,我看……,”
“看什么看!”忽的,丁家茵的说话声又显得很坚定,“事情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们照常吧,小芹。”
“家茵姐,你讲得真对,我去叫他一起来。”此刻,叶芹的心是十分感动的。
见妻子收起了手机,何以然便起身,拿了毛巾到门外洗手间去搓洗,而后推进门,俯下身再轻轻给妻子擦脸。
“别生气了,有人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痛苦也是拿他人的拙劣来煎熬自己。仔细想想,还有比这更傻的事嘛,”何以然替妻子擦着脸并劝慰道。丁家茵圆睁双眼望着他,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伸出手紧握住丈夫的手背,还用甚为亲切的眼光看着丈夫说道:
“我知道,你非常想了解我今天这样难过的原因,你就容我以后找个时间告诉你,好不好?”何以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对妻子的理解与接受。
正说着,叶芹夹着一厚叠乐谱推门进来,顺手按下门边的三个开关,琴房内立即显得灯火通明。一位,复姓西门,看去,人已将近中年的大提琴手,背着大提琴,跟着叶芹踏入了琴房。他与谁也不打招呼,无声地,也毫无任何表情地只顾自己卸下琴套,然后再拉弓,做些试音。
“小芹,我们把舒伯特,或者杜西里的<小夜曲>,马思聪的<思乡曲>,还有<牧歌>再练习几遍吧。西门,你说,好吗?”丁家茵低沉而缓慢地说道。
“好啊。家茵姐,我就觉得你,真是不错!”坐到琴凳上的叶芹,在伸出钎细的十指按到琴键上时,对着丁家茵是满面的热烈笑容,并倾吐她的由衷的赞扬。而坐在她一侧的西门,只是朝丁家茵点了点头,表示应答,就再无任何的响声与丝毫的表情。
“既然你们要练习,我就回去了。不过太晚了万一……。”何以然向叶芹表示自己深切的担心。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叫朱思曽开车送家茵姐回到家的。噢,你的雨衣在走廊上,在一个乐谱架上。”叶芹说着,站起身,离开琴凳,要去给何以然拿雨衣去。
“噢,不用,不用。不用了,我知道的,让我自己去拿吧。”何以然急忙阻拦叶芹要去帮他拿雨衣。在走到门口时,何以然回首面对三人告辞:
“那么你们练习一会吧,我先回去了。再见了,再见。”
何以然向妻子,及叶芹与西门告别后跨出了琴房门。但他没有就离开,而是站在走廊上,背靠着墙,从虚掩的门缝看着妻子。他望着妻子,一袭青青的长裙映于地、黑黑的长髪披在肩、闪闪的长笛横在口、也是青青的小小绢花佩在胸。而叶芹的装束,与妻子一式一样,也是一式的青青的长衣裙,但她剪着掩耳的短髪,显得年盛气少,看去,充满了灵气和秀se。而被乐团里,只称姓不呼名叫惯了的西门,穿着一身黑se西装,戴着红se的领结,然而,油头粉面的样子,瞧了,叫人总觉不甚顺眼。不一会,随着钢琴与长笛及大提琴的乐声渐起,舒伯特轻柔、舒缓、飘逸又动情的小夜曲即潺湲地流淌起来,静静地听着,听着,何以然好像感触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好,但又觉,在这美好中有着一丝的哀伤。
雨,早全停了。已来到楼下还没走几步路的何以然,听着传出楼墙,荡漾于心胸的乐声,忍不住地回身挺立,继续倾听起来。悠扬的旋律,高昂时,如在天的柳絮随风漫舞;委婉间,则似拍岸的细浪低声轻流。他,已全身心地融合在这起伏婉转而又绵延流长,并完全溶尽于这chun风夜中的旋律里了。
此时,在深蓝的夜空里,默默望着他的,是云边,晶亮如银钩般的一弯镰月。
“何雨莲受了重伤,情况真的很严重。现在非常需要您能立刻就来!”这话在何以然头脑里突然冒出,他这才忽的惊醒,急急转身奔向大院的墙角处去推车。